《许世友传奇(上中下)》这部纪实性传奇,详尽地描写了中国*人的楷模,中国将*中富有传奇色彩、富有独特性格的风云人物——许世友将*的戎马一生。本着"信、达、雅"的初衷,拉开帷幕,让披着历史尘埃的将*走上舞台,演示他的人生轨迹和情感世界,留给历史也给今人。
许世友传奇
第一章苦难幼年
年,河南新县大别山一户穷苦人家的媳妇生下了一个黑胖的男婴。小脚的祖母剪断脐带,身上有隐隐的龙纹。孩子落地哭了3天3夜,左邻右舍不得安宁,都说许家生了个“哭叫子”是龙胎变的。人们多管这孩子叫“丑伢儿”,学名许仕友。投身革命后,许世友把“仕”官的“仕”改成了士兵的士,决心不做官,做个战士。后来许世友被认命为*长时,经毛主席提议又把士兵的士改成了世界的世。
许家兄妹七人,许世友排行老三,因为贫困,父母险些用他换了两筐带壳的稻谷。终因母亲不忍心又抱了回来。
许世友6岁开始放牛,被孩子们奉为牛倌的头头。
许世友处处表现了仗义和勇敢。他在河中救过落水的孩子,在狼蛇山制服了碗口粗大的蛇;他和地主的二少爷斗智斗勇,替地主欺侮过的穷孩子出气。后来,家乡成立了“童子团”,聪明伶俐、体力过人的许世友做了“童子团”团长。果真不负众望,许世友带着团员们夺了*子的洋刀和一支洋枪。
许世友不满足,他梦想学习一些武术,做一个武林英雄。
拜师
这天清晨,娘颠着小脚来到丑伢的炕前。娘狠了狠心,硬是揭开了丑伢的被子,唤道:“伢子,醒醒,快起来到姥姥家借米去。”
走到姥姥家。雪已停了,他在姥姥家吃罢中饭,便又扛着半袋子稻谷,急急忙忙往家赶。当他走到距许家二里远的河铺村时,日头已经偏西。还没进村,就听到村中一阵铜锣声,这声音给他一种莫名的震动,他疾步走进村中,原来是一位卖艺老僧在村中场坪上耍武术。围观的人里三层外三层,裹得严严实实。小丑伢个子矮,挤不进去,索性用脚尖蹬着粮袋子,伸着脖探头观看。只见那八十高龄的老僧师,天庭饱满,满脸红光,眉宇中有一红点(僧人号记);他头缠红绫布,身披破旧的和尚袈裟,胸前护心镜大似冰盘,亮如秋水,秋水中有一绽开的芙蓉;脚穿黑尖脸僧鞋,行走如风。
老僧紧了紧腰带,脚尖轻轻一挑,一根五尺长的哨棍“腾”地飞入空中,他跃上一步伸出右手,稳稳接住。霎时间,那哨棒像一条龙,在他身前身后身左身右腾飞起来,顿时满场风涛,拔地而起。人们不得不赶紧后退几步,把场地扩大。只见他功架扎实有力,动作轻盈舒展,如疾风暴雨,似电闪雷鸣。忽而是“金鸡抖翎”,忽而是“天边挂月”,忽而是“大鹏展翅”,忽而是“吴刚献酒”,把观众再次带入忘我之地。
凡是懂得少林武功的人都知道,这是属于上乘的“形意风火棍”。当年少林十三棍僧救唐王,就是用这种棍技打得敌溃不成*,抱头鼠窜。
太阳将要落山,人们纷纷地散去了。
老僧赶忙收拾东西。他躬身要去装箱,瞅见刚才帮他捡钱的孩子站在身边,恭敬地望着自己,眸中闪着几分乞求的目光。
老僧师停下手来,上前抚摸着孩子的头,和蔼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俺叫许仕友,爹娘喊俺丑伢。”
“天都要黑了,快回家去吧!免得你娘惦记,我也该找地方住下来。”
老僧说完好一会,仍不见小丑伢挪动脚步,又问:“小兄弟,你还有何事要说吗?”
一语道破了丑伢的心事。他泪珠噗噜噜地从眼里流下来,说:“师父,见到你,俺真高兴。你不晓得,俺连做梦都想拜师呢!”
小丑伢说着说着便双腿跪了下来:“俺家受人欺辱,有世代冤仇啊!今年又遭灾,连饭都吃不上,请收俺做个徒弟吧!俺不会白吃饭,俺会干活,会打野兔子,会上树掏鸟蛋,还会到河里摸鱼虾。收下俺,耍武卖艺时,俺还会给你打个锣敲个鼓的。”
老僧上前扶起小丑伢,用他那炯炯有神的目光,打量着这位衣衫褴褛的孩子。个头不高,两腿粗壮、胸肌突出,虎眉豹眼,眉宇中凝着一股英气,目光里透出聪明和机智,的确有些不凡,老僧师很是喜欢。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老僧师犹豫了一下把丑伢放下道,
“少林寺院离此甚远,你还年幼,尚未成人,身单力薄,岂能吃得大苦!况且你上有老母,母子连心,恐怕是去不得的。”
聪明的小丑伢听到师父话里有意,眼睛一亮,擦下泪花,马上答道:“只要师父答应,家中俺娘,由俺去说服,俺想她会同意的。”
老僧师见孩子这般天真可爱,又是这般诚心诚意,不免备受感动。爱抚地说道:“孩子,莫耍脾气。你要真心拜我为师,来!把你的拿手好戏都献出来,让老僧也开开眼界。”
“好!师父你站脚慢看。”丑伢听后心中不免大喜。“嗖”一下子甩去了上衣,便把在童子团时跟票玉大叔学来的本事,一一耍将起来。
“够了。从今后,你就是我的徒弟,我就是你的师父。”老僧师虽然语调不高,却是十分坚定。“多谢师父。”丑伢背起那半袋稻谷,一蹦三跳地往家跑去。
第二章投奔少林
丑伢回家,向娘说起了学艺的打算。丑伢没办法,去求娘最信任的何大叔。
第二天一大早,太阳挂在东山树梢。何老师身穿蓝布长衫,外面罩上布马褂,头戴一顶旧皮帽,着一双老布棉鞋,满面春风,突然出现在许家的小小院落里。
“大兄弟,今早你来了,俺也正想求你哩。”
“什么事叫你着急上火?”何老师佯装不知。
“昨晚,丑伢吵吵着要到少林学武,已和人家说妥了。你说该去不该去?为这事俺正犯愁呢!”
“啊,是这么回事!”何老师点了点头。然后,郑重严肃地说,“这是得考虑考虑。依我看,如今天下兵荒马乱,学文不如学武。人贵有志,竹贵有节。我看我家丑伢不同一般孩伢,性野心秀,是棵好苗。如果他真心实意想去,就让他去吧。
男儿志在四方,闯一闯也不枉活一世一生。再说有了本事,既能护身又能报国。常言说,艺不压身,学武艺用处可大哩!”
“兄弟说的也是,俺主要是怕他学那玩艺伤骨送命啊!”
“不会的。这个你不懂。‘武术健身,延年益寿’,这可是康熙大帝亲口说过的。”何老师引经据典,“我家伢儿万顷,我执意让他学武,可他偏偏不依我,气得我昨天还给他一个耳光呢!”
何老师一席推心置腹的话语,拨动了娘的心弦。她高兴地说:“既然大兄弟说好,就让他去吧。”
丑伢高兴地找来了老僧师。娘请老僧师吃了饭。老僧师说:“请老人放心,孩子交给我,有老僧吃的也就饿不着他。另外,我也要尽父辈的责任栽培他。天色不早,我们爷俩也该赶路了。”老僧师望了望屋外,太阳光已射在屋檐上,快中午时分了。
“等等!”老僧师和丑伢正要起身,娘叫住了他们,她慌慌张张跑回内屋,把一个红包袱取出来,递给丑伢:“这是你换洗衣服。里面还有一副镯子。遇到困难时,就把它当掉。”
“娘,那镯子是咱家的宝贝,还是留在家里吧,再说三春还长着呢,粮不够吃,甭卖妹妹了,把这副镯子当了吧。”小丑伢说着,把小手伸进包袱内去取镯子。
娘摁住他的手:“孩子,听娘的话。”丑伢看到娘泪水汪汪这才松了手。
“那我们上路吧!”老僧师道。
“等等!”娘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走到灶台边从碗里取出七个煮熟了的鸡蛋,塞进了丑伢的兜里:“拿着,留在路上吃。”
丑伢眼睛模糊了。
是啊,这全家仅有的七个鸡蛋,娘在病中都没有舍得吃一个哩!
娘又从竹篮中取出早晨吃剩下的几个菜团,包好塞进红包袱里。丑伢推脱不要,娘嗔怪道:“穷家富路啊,路上比不了家里,借都没处借。”
当天下午,丑伢便和老僧师一起,告别了村人,告别了泪沾衣衫的娘和兄妹。
当他挎着小红包袱走到村头时,忽又听到娘喊他的名字。他回头一看,娘正风风火火拨开人群,向他奔来。
“娘,还有话要嘱咐俺吗?”丑伢一头扑到娘的怀里。
儿行千里母担忧。娘的头发有些散乱了,不住嘴地叮咛:“伢子,出门在外,不比在娘身边,处处要谨慎小心。对师父要尊,对师弟要爱。见荣华富贵的人不卑不亢。莫受不义之财,不结无义之友。住店不要靠窗睡,自己一人不要走夜路。遇事切莫逞强。学本事莫要满足,学到知羞处,武艺才能强……行走千里别忘了家乡热土,儿啊,你走吧!”
娘用衣袖遮脸,不忍见儿远去的身影。
“娘,俺全记下了。”
这时,朝夕相处,追逐嬉戏的放牛娃们,也都追到村头相送。小丑伢此时此刻不知该对小伙伴们说些什么,他咬着小唇,向他们挥了挥手。
此处一分别,孤篷万里征。
山绵绵,水绵绵,
情切切,意切切。
小丑伢拖着沉重的步子,带着一腔游子恋乡之情,跟着老僧师一步一回头地走了。
啊,通往少林的路,人生第一征途!
忍辱救师
还没有走出大别山的余峰,娘塞在世友包袱里的几个菜团子和鸡蛋早已进肚了。此后,师徒二人便沿路卖艺,走走停停。世友为师父鸣锣开场,师父在场上耍拳卖艺,为两人挣些吃的和盘缠。他们就这样走走演演,演演走走,三个月已过,路程却还未走完一半。
这是一个暴风雨的*昏,师徒二人来到了淮河岸边。
风怒吼着,撕扯着衣裙;雨鞭劈头盖脸地抽打着他们又饥又寒的身躯;平静的河水,激起了浑浊的波浪。天连水,水连天,天地被迷迷蒙蒙的雨水连成一片。
“师父,这河中没有船,咱们怎么办?”
“那我们先到前边树林里避避雨,挡挡风寒吧。”
小世友搀扶着师父,踉踉跄跄来到了柳树林,二人依树而坐。这树身虽然粗大,但叶子却小而稀疏,哪能挡雨避风呢!
雨水落在脸上,像条自然小河,刷刷小流。小世友紧闭双唇,生怕老天爷毫不吝啬地把他肚子灌饱。
“徒儿,冷吧?”师父关切地问。
“不冷!”世友咬咬发紫的嘴唇。
不冷是假的,冷又有什么办法呢?小世友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八十高龄的师父。这时,他见师父脸色发青,嘴唇发紫,牙齿打颤,说道:
“师父,咱们还是找个村子住下,改天再过河吧!”
“这里是有名的马家洼,村子比较稀。只有顺河岸东去十八里,那里有个龙泉寨的村子。要去,那里还近些。”师父高义牙齿打颤哆哆嗦嗦地说。
风更狂了,雨更大了。
师徒二人偎依着,好不容易来到龙泉寨,找到了一个破庙住下来。
小世友帮师父脱掉路上被雨水打湿的衣服,让他躺在土台上。然后架起柴火,烘干衣服。当他把干衣服放在师父脑头时,碰到了师父的额头,他吃了一惊,那额头滚烫滚烫的。
“师父,你发烧了!”他喊叫师父,师父却双目紧闭,昏迷不醒。往日力大如牛的师父,今日却像死了一般。他害怕了,伏在师父身上呜呜地哭起来。好一会儿,师父蒙蒙胧胧地听到了哭声,慢慢地睁开双眼,说:“好孩子,莫要哭。我的病不要紧,喝碗开水,出出汗就好了,佛祖会保佑我平安无事的。快去给我取碗水来。”
小世友擦擦泪,向村子跑去。
师父高义一连喝了三碗白开水,直到第二天凌晨,大汗未出,高烧未退。师父自己也感到奇怪!这可如何是好呢?
“药。”小世友想起了药。可是钱从哪里来呢?无奈中,他想起了娘给的银镯,便和师父商量说:
“师父,把镯子当了,抓剂药吧!”
“镯子不能当!那是你家的传家宝啊!”师父喘了一口气,“要不,我衣袋里还有几个碎铜钱,就用它抓剂药吧。”
“好,俺就去。”世友翻出师父的衣服,取出零钱,向离村十五里的集镇跑去。
太阳移到头顶,青龙镇赶集的人还没有散,熙熙攘攘,十分热闹。
小世友手攥铜钱,在人群中冲冲撞撞,穿过大街,向前走。
哟!大街尽头的草坪上围着一圈人,这是看什么的?
真吓人!一个衣衫褴褛的老汉,面前放着一个大竹篓,竹篓里装的全是蛇呀!红的,*的,绿的,黑的,各种各样花纹的,大大小小都有。这些蛇,像给谁触怒了似的,昂起头,吐出尖尖的血红的舌头,向四周呼呼地喷气。
小世友无心观顾,绕过人群,挤进集市中心广场,找到药店,向店老板叙说了师父的病情。店老板放下药书,随即开出药方,递给了二掌柜交钱付药。
“两串铜钱。”二掌柜扒拉一下算盘珠,扫视了一下还没柜台高的小世友喊道。
小世友抬起手腕,把攥得紧紧的碎铜钱放在柜台上。二掌柜扒拉一下,点了点,道:“小兄弟,这钱还差一个铜板哩!”
“差一个铜板!”许世友额上沁出了汗珠,“师傅,俺手中就带这么多铜板,救人救命,看在俺师父落难的面上,能不能少收一个铜板?”
“不行不行,药店没有这个先例,你还是另想办法吧!”二掌柜把铜钱随手一推。
正是这当儿,洋人的高头大马突然闯了到街上,在前面不远的一家高台阶下收缰勒马。大门开启处,闪出一位阔太太,由洋人陪同,莲步点点,下了台阶。
“夫人,快上马!”那骑马的洋人叩首作揖。
“这叫我咋上呢?”贵妇人娇滴滴地道。
“踩马凳没带,你就将就着吧。”那陪同的洋人歉意地说道。
可叹那贵妇人是吃雪花团儿的,光长肥胖不长骨,个儿太矮,一连几次都没有登上马鞍,从马屁股上溜了下来,招来过路行人的围观。旁边的洋人又不肯在大庭广众之下屈身相助,便向周围的众人喝道:
“谁能屈身,让太太踏上一脚,上去马背,两个铜板就赏给谁!”
围观者哗然。
“俺来!”这声音干净利索。
正处在择借无门、心急如火的小世友,挺胸走过来,他虽然对洋人没好感,但是此时此刻,师父的病要紧!
他走到马前,咬紧牙关向贵妇人屈下身子。这黑白颠倒的时代,命运之神竟如此惩罚他、捉弄他,使他变成了夫人的“垫脚石”。
贵妇人上了高头大马,喝开人群,扬长而去。
“拿钱!”小世友伸出手,理直气壮。
“给。”盛气凌人的洋人,把脸朝天一仰,随手从裤兜里掏出一把铜钱扔在小世友脚前,转身走上台阶。
“呸!狗日的!”小世友终于憋不住了,骂了起来。那豹环眼里射出了两溜火星。
那洋人听了,知道小孩儿是在骂他。马上驻足,回首审视着小世友。小世友也不示弱,以牙还牙,以目还目。这下更激怒了洋人,他上前去扇小世友的耳光。小世友一没躲闪,二没还手,三没啼哭。此时,他认为躲避有失中国人的尊严,还手是不聪明的表现,啼哭那更是无能和软弱。他坚信中国人决不都是无能之辈,只等将来,只等将来……
身遭一阵*打之后,小世友站起身,想着师父还在病中,他不能在这里久留,于是,躬身只捡起一个铜板,匆匆向药铺跑去,付了钱,抓回了药,赶回龙泉寨。
老僧师高义吃了药,大汗淋漓。当天夜里,病情就有了好转。世友高兴了,紧锁的眉头顿时舒展开了。但在高兴之中,他却忘不了贵妇人的一脚、洋人的几记耳光。只是他宁愿把这仇恨永远深深埋在心底,也不愿把这一切告诉师父高义。
第三章深山遇匪
残阳如血,天近*昏。
师徒二人又向前行走了约摸百十米,见前面有一棵五人合搂不住的特大古松,横在面前,拦住去路,又好似把路劈成了一左一右,究竟走左走右?师父也拿不定主意了。
“徒儿,你暂歇一下,待我辨辨方向再走。”
小世友一听说休息,正合心意,一屁股坐在古松下。人小闲不住,从衣兜里取出母亲送的银镯玩了起来。
嗬,宝镯!就在这时,四只贼眼盯上了这光闪夺目的“猎物”。小世友做梦也没有想到,这四只贼眼就来自他头顶上空的古松枝上。
这两个贼人,正是大*阀吴佩孚的部下,在嵩山吃了败仗,流落到这深山僻林,杀了前面古庙中的道人,以此为窝,做起了山林强盗。这两人的名字叫姜龙、姜虎。他们的正头领是“大鞋僧”,副头领是李才,外号叫“老猴子”。
此时,小世友正在手中抛镯子玩,一不小心,手镯脱手掉在脚头的草地上,他伸手去抓,不但抓到了镯子,同时也抓到一手血迹。
“师父,这里有血!”小世友惊叫起来。
小世友看到手上、镯子上全是血迹,再往草地里一瞅,只见地上还有三个被刀削掉的手指头。
“师父,有人被杀!”他又惊叫起来。
老僧师高义正在古松后徘徊,忽听到小世友的惊叫声,急忙奔跑过来,双手把小世友楼在胸前:
“徒儿,休要怕!有老僧在此,纵有十个山林强盗,也不是咱的个儿!”
小世友两只小眼睛紧张地注视着四周阴森森的密林,生恐那山林强盗从中跳出来!当小世友的眼睛落在身旁古松树干上的时候,他又惊叫了起来:
“师父,那树上有字!”
古松树干上被刀刮去一层皮,上面写着四行小字:此地有山虎,望你要记住,小路不能走,过了要杀头!
“师父,那咱们还是走大路吧?”世友把脸转向老僧,心里咚咚打着鼓。
“徒儿休怕!待我考虑一下。”此时他已判定九年前下山走的正是这条左边的小路。他不想急于回答孩子的问题,主要是想缓和一下小世友紧张的心情。
出乎小世友的意料,师父给他讲起了“天狗吞日”的故事。
相传在很早很早的时候,有十只天狗要吞掉太阳。事情被太阳宫里的两个放牛牧童发现。这天傍晚,两个牧童甩响牧鞭,正要回归,突然间十只天狗个个张着血口,吐着舌头,气势汹汹奔太阳而来。弟弟见了忙扯着哥哥的衣襟:“我怕!”哥说:“不要怕!我去把它打散!”接着哥哥跃身抽鞭去撵那天狗,“叭叭”几声鞭响,震耳欲聋,把天狗打得死的死,逃的逃。最后,一只逃散的天狗跑到弟弟身边,衔走了胆小的弟弟。
高义讲到这里,问道:“你是学弟弟还是学哥哥?”
“哥哥好样的。”小世友答道。
“来,老僧耍上几手,也让你开开眼界,长长见识!”老僧高义名则耍武,实则是给小世友壮胆!
说话间,他束了束腰带,走至三棵碗口粗的杉松旁。他四平马步站稳,两脚两肩平直。腿平则两膝自然外展,气沉丹田。突然间,他迅速出拳似是击树,悬身起跳,空中转体,使出他练就的“铁腿功”,只听“咔吱”一声,中间那棵杉树断成两截。
小世友目瞪口呆。
接着,高义又落地站稳,来了个“双蛇出洞”拳,左出左拳,右出右拳,拳出有形,打之无形,“咔咔”两拳,左右两棵杉树又是应声而倒。
老僧师行完拳腿后,大气不喘。这不但惊得小世友叫绝,而且也惊得树上的两个歹徒吐出了舌头,佩服老僧的武功高深。
这时,姜龙向姜虎暗打了个手势,那意思十分明白:此人非同凡人,不可贸然行动。吓得他们猫在树上,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老僧师走到世友面前,问道:“徒儿,你说咱们是走大路还是小路?”
“师父,你就选吧。走哪儿都可以。”小世友立时胆壮起来。
“这树上不是有言在先‘小路不能走,过了要杀头’吗,今天,咱们非要闯闯这条小路不可,看他们能奈我们师徒如何?”
世友点头答应,揩干银镯上的血迹收好,随老僧师沿小路向前走去。
师徒二人走后,两个歹徒才从古松上跳下来。他们合计了一番,奸滑的姜虎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们快去绕路,报告头领,由他们出面交手,定能得到宝镯。”说完,二人绕道而行,穿林跨涧,匆匆地向古庙里奔去。
再说他们正副首领“大鞋僧”和“老猴子”正在古庙后院里饮酒作乐,酒过三巡,两人已面红耳赤。“大鞋僧”显然是喝得多了点,说起话来,颠三倒四的。这“大鞋僧”不像“老猴子”圆头滑脑、心计刁钻,他身高约有七尺,腰阔腿粗,面如*铜。两道浓眉,一双大眼,厚嘴唇,高颧骨。他说话粗野,做事鲁莽,为人正直。单说那“大鞋僧”的绰号,也有一番不寻常的来历哩!
早年间,他就入寺做了和尚,法名文载。他人高脚大,穿的鞋是少林寺院五百弟子中最大的,也是最特殊的一双僧鞋。鞋长一尺,宽八寸五,鞋内能放下个八斤重的猪娃子。因此大家都叫他“大鞋僧”,连方丈老禅师也不例外。
由于他脚大手笨,做事不像其他师兄师弟那样灵活,因此,方丈老禅师打发他到厨房里干饭头差事。文载不但自己亲手作炊,还要安排一班人的炊事活计,一天到晚忙于炊管深得方丈禅师的赏识。
“坐禅习武”是寺院的传统。寺中不拘老和尚,还是小沙弥,或多或少都会耍上几手。文载见师兄师弟们个个武艺高强,十分羡慕,自己也想学些武艺,只是炊管差事太忙,腾不出手来。
厨房门前放着一个破铜钟,相传是南北朝光启年间铸造的,上面铸有一行字:“重八百斤,声传百里。”北周武帝时,摔掉了钟鼻和一个钟角。文载每逢早晨晚上,饭前饭后,都要抱一抱这个破铜钟。起初,钟连动也不动,可三年后,他不但能抱起来,而且还能围着寺院转三圈,气不喘心不跳。后来在一年一度的寺院比武会上,文载的抱钟功夫被众僧捧为“金箍架”之功。随之“大鞋僧”便小有名气。九年前,少林寺院被火焚烧,他和老僧师高义,都是逃难之僧,云游全国。出于生活所迫,他投奔了吴佩孚的部下当了列兵。在这种*队里,渐渐学会了吃喝嫖*,偷鸡摸狗。三个月前,吴佩孚的*队吃了败仗后,他便和“老猴子”领着一伙人占山为王,杀了庙主,扯旗当起了土匪黑霸头。他被推选为正山王,“老猴子”心*手狠,官欲熏心,早就觊觎着这个位置,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干掉“大鞋僧”。今晚,他和“大鞋僧”躲在屋里喝酒,并支出小喽罗去拦路抢财,就是为实现这个不可告人的阴谋。
“来,咱们对干!”“大鞋僧”把酒碗高高举起,像驴饮清水似的,把酒咕咚咕咚地倒进肚子里。那“老猴子”也喝了一碗,只是这碗不是烈酒而是开水。
“来,咱们再干一碗!”“老猴子”说完,又各碗添了酒和水,“今日有酒今日醉,咱们一醉方休!”
那“大鞋僧”喝得满脸通红,也不示弱,又干尽了一碗,接着便倒在了床上。“老猴子”又乘机端过一碗烈酒上前灌下。
片刻,“大鞋僧”哇哇直吐,醉成烂泥,昏睡过去。这时,“老猴子”开门看看外面,四周漆黑一团,鸦雀无声。接着,他进了屋,插上门闩,从腰间拔出寒光闪亮的匕首,刚要向死猪一般的“大鞋僧”刺去,恰在这时,门外响起了“咚咚”的敲门声。
声音急促。“老猴子”立时敛起匕首,掖在腰间,心咚咚直跳:“莫非有人监视?”
“咚咚咚!”又是一阵敲门声。“老猴子”作贼心虚,身子不禁打起颤来,话腔里也有几分哆嗦:“谁……呀?”
“快开门啊,我们有急事禀告!”门外人等不及了。
“老猴子”听出是心腹姜虎的声音,心情才平静下来。他走至门后,打开门闩,姜龙和姜虎拥进屋里。姜虎瞥了一眼床上的“大鞋僧”,跳到“老猴子”面前,用手比划一个八字(土匪动作),嚷道:“哥儿们,今晚七星高照,发现一条‘王八’(意指武艺高强的人),身藏宝镯,比你那金戒指要强百倍,只是这‘王八’身怀绝技,弟兄们不敢轻取,特来禀告!”
“这‘王八’在哪?”“老猴子”贼眼一轱辘,小*牙一龇。
这“老猴子”人长得虽不怎地,*心眼却不少。他长得个矮不说,且又干又瘦。刀子脸,绿豆眼,麻秆身子,腿又短。和“老猴子”这绰号倒很相称。他在吴佩孚部正当列兵的时候,就是一个见风使舵,吹牛拍马的人。此人贪财忘义,见财眼红,见女人走不动。不少和他相处的人,背地里都骂他“花花肠猴百灵”。此时,他听到姜虎提到宝镯,禁不住垂涎三尺。
姜虎见“老猴子”问“王八”在哪,立时答道:“他和他的小徒弟正往古庙走来。”
“快去,吩咐把门看守,安排房间,分文不取,留他住下。”然后,又和姜虎耳语了几声。姜虎便俯首听命地跑出了门,向前院奔去。
“老猴子”转身见姜龙抓吃五香豆,厉声骂道:“老母猪进菜园,顾吃不顾脸。快,给我滚出去,让我清静清静。”
姜龙没趣地离去。
不一会儿,姜虎又跑回来禀告:“守门人已经把他们师徒二人安排在西院厢房。”
“你回去休息吧。”
姜虎闻令退出。屋内只剩下“老猴子”和“大鞋僧”。“老猴子”踱来踱去:宝镯真令人心馋,可那“王八”武艺高强,自己怎么是他的对手?该怎么办?
有了!他看到床上的“大鞋僧”,立时心生一计。
决心已定,说干就干。他取出一碗醋,走至床前,撬开“大鞋僧”的口,咕噜咕噜地灌了进去。“大鞋僧”渐渐酒醒,问道:“什么时候啦?”
“天已黑了。”“老猴子”立时答道,“大哥,您还用饭吗?”
“大鞋僧”见“老猴子”这般殷勤,也不推辞:“洒家只感口干舌燥,快弄点小米绿豆粥,外加一盘酱牛肉。”
“好。好。”“老猴子”的头像鸡啄米似地连连点头应道:“我这就给您端来。”说完旋风般地出了屋。不一会儿,“老猴子”端来“大鞋僧”要的饭,道:“大哥,用饭吧!”
“大鞋僧”盘腿坐在床上,三下五除二、风扫残云般地吃了个净光。这时,
“老猴子”见机行事,便上前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大哥,今晚有一喜事,不知该讲不该讲?”
“休要客气,快快讲来。”
“好,好,小的讲来。”“老猴子”绿豆眼一轱辘,道,“今晚,有一‘王八’,带海多的银两和宝镯,住在了古庙,不知该取不该取?”
“该取,该取,你就去吧!咱们二一添作五。”
“可是……”
“可是什么?你就尽管讲来。”
“听姜虎说那‘王八’,身高马大,膀扎三匝,武艺高强,我怕不是他的对手。”
“是这么回事。”“大鞋僧”不但武艺高强,而且性格直率粗鲁。听到这里,眼珠子一暴,略一愣说:“你的意思是让洒家去?”
“小的有这么个想法,只是不敢惊动大师”。
“小意思。”“大鞋僧”慷慨激昂,“我去,让他尝尝少林弟子的拳头。”
“大哥武艺高强。我可是大树底下好乘凉了。”“老猴子”奉承道。
“就这样定了。”“大鞋僧”双脚立地,去寻他那双能装下八斤重猪娃的大鞋。“老猴子”眼尖,马上弯腰把鞋给他穿上。
“把刀给我取来。”
“老猴子”又赶忙跑到墙角,取出大刀,递给“大鞋僧”。
“他们住在哪里?”
“西厢房里。”
“好,你且休息,我去去就来。”说完,“大鞋僧”径直向西厢房走去。
“好,我等大哥喜讯。”“老猴子”望着“大鞋僧”踉踉跄跄的背影,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第四章银镯失盗
师徒二人匆匆离开了千年古松,取小路向古庙奔来。
沿着弯弯曲曲的小路回转,一座古庙展现在眼前。小世友那悬着的心也放下了。
古庙位于山坳,在夜幕之中是黑压压的一片,并不见轮廓。只有两处灯光像*
火一样闪烁。9年前,高义下山,曾夜宿古庙。那时的古庙,红门绿瓦,殿宇巍峨,好不幽静。
现在看眼前的古庙,却是残砖碎瓦,断椽焦木,好不凄惨;那巍峨壮观的殿宇,已被大火烧塌,只剩下几堵残墙断壁,黑乎乎地挺立着。庙宇四周,到处是残灰余烬,烤裂了的山石,像一只只脱毛的怪兽,蜷伏在古庙旁边。侧面观来,只有后院,东西厢房还保留着原来的布局。房子虽然年久失修,比较陈旧,但门板窗户倒还完好无损。东厢房里透出微亮的灯光。
师徒二人来到古庙,秃头守门师傅热情地接待了他们,并安排在较好的西厢房住下。
“师徒二人还没吃饭吧?”秃头守门人问道。
“我们师徒二人饿坏了,有什么好吃的,快快端来。”
“还有半铜盆绿豆粥,我这就给端来。”秃头守门人说完出了厢房。不一会儿,挎着个竹篮子,从门外走了进来。篮子里盛着半盆粥、两个海碗和一碟五香豆。秃头守门人把这些东西端出来,摆在八仙桌上,说道:“没有什么好吃的,凑合一顿吧!”
高义爽声笑道:“穷人吃这些已经蛮不错了。”
“一会儿,我给你们打壶水,洗洗脚。”
“好,好!”高义应道,心想深更半夜遇见这个热心人,还算不错。
须臾,二人吃了饭,洗了脚,插上门闩,上床睡下了。
疲倦已极的小世友倒在床上就睡着了。老僧高义没有合眼,思前想后,辗转反侧,特别是想到晚上在森林里看到的男尸。这深山荒庙,离那儿不远,恐也是山贼夜宿躲身之处,他不能不防!
“咚咚咚!”半夜时分,果然传来了敲门声。
高义翻身坐起,唤醒世友,向门口投去警惕的目光。
“咚咚咚!”又是一阵重叩。
深更半夜,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高义喝声问道:“谁?干什么?”
“快开门!不然我就踹开了!”门外答非所问。
高义一听来人口气很硬,必有所取,一边嘱咐小世友把包袱看好,一边下地开门。
没容高义走至门口,那屋门“咣当”一声已被来人一脚踢开了。
屋外漆黑一团,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立在门前,酒气从那人口中喷出:“今晚俺多喝了点酒,听说客家也是武行出身,不妨出来比试比试,散散心,解解酒。”
“好汉,我们师徒二人明早还要赶路,眼下深更半夜,不便交手。”高义老僧推辞道。
“我找上门来,你休要客气。”“大鞋僧”有些性急,“你不答应比,那也好办。快把银两宝镯留下,马上滚蛋!”
高义老僧这才恍然大悟。心想,此人名则比武,实为银镯而来!转而一想:他怎么知道有镯子?老僧想来想去,忽然明了:昨晚古松下世友玩镯子定被贼眼看见。
这时,床上的世友,也为之一振,知道祸由自己惹起,悔恨莫及。虽然夜黑如墨,看不见对方,但他暗暗发誓:决不让宝镯失落贼手!
“宝镯本是俺祖传家宝,怎能平白无故给你!”世友争辩。
“臭小子,你敢教训老子。”“大鞋僧”性起,“来!来!来!请吃我一刀!”说着举刀直朝世友身前的高义老僧头顶劈来。
“徒儿,注意!”高义老僧边说边来个急闪身。那刀“叭”地一声把床边的八仙桌劈成两半。
高义老僧一见大汉出手不凡,暗吃一惊。心想:看来此人并非庸手,大概是江湖道上的“滚堂刀神”。这种刀法虽不正规,但变化莫测,不是好对付的。
高义想把大汉引到屋外,避免伤着孩子。他躬身从床边拎起哨棒,一个“鹞子翻身”,“嗖”一声,捷如飞鸟,破窗而出。那大汉见对方破窗,他也使出“燕雀掠水”功夫,轻身起跳,别看他膀大腰圆,其动作也灵如银燕,破窗追去,落在院内站稳,拉开了八字功步,气沉丹田。
高义见把大汉引出屋,心中好喜。可是他哪里知道,这样正中了盗贼的下怀。他前脚引出了虎,后脚却闪进了狼。这时,一个黑影子像耗子一样溜进了屋里。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暗地里跟在“大鞋僧”身后,意劫宝镯的“老猴子”李才。
高义老僧并没有发现大汉身后还有贼人。老猴子进屋后,一场徒手格斗展开了。先说高义老僧和大汉在屋外的殊死搏斗。这不是庸手之战,而是高手之争。两虎相遇,必有一伤。两人一刀一棍,一来一回,你攻我防,我攻你守,不觉是50个回合过去,来了个平局。
那大汉性急,见一时难以取胜,顿觉怒火冲天,暗道:“他娘的,今天老子遇到强手,欲取不能,欲放不能,难怪那猴子不敢上阵,若是他,早已做了棍下*!”于是,他便使出了自己的刀法绝技。一个“凤凰抖翎”,提气腾身,如同一只扑食的苍鹰,“嗖”一声,躲过老僧的哨棒,跃到高义身后,来了个“飞刀斩将”。那动作连贯和谐,一是跳,二是躲,三是劈。时间就是一眨眼。若是常人,头已落地;若是高手,自有破法。且看老僧高义面无惧色,从容应敌。他看破对方使的是“月牙合锏”,故意卖个破绽,当对方“飞刀斩将”之际,他来了个“拐子合眉齐棍”破之。接着,大汉使出他的看家本领———“老君托锅”,这是他在少林苦练3年的独创新招,对一般常人,决不轻露。只见他刀法一变,单刀只取对方的心窝。老僧马上来一个“猛虎钻洞”,接着“雁翼舒展”,使大汉刀尖触地。
大汉连发绝招,均被对方一一破之,不禁开始心慌手乱,头顶冒汗。暗暗嘀咕道:“真他娘的怪事!我这‘月牙合锏’、‘老君托锅’、‘凤龙帅刀’……全是少林绝技,他人难破,怎么这人使的破招却出自我门?另外,这对手奶奶脾气,不急不躁,以柔克刚,动作熟练,滴水不漏。老子走南闯北,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强手!”他越想越觉得心寒,越想越觉得刀抖。
其实,高义老僧,早已看出了对方的破绽,只不过是没有动手。他也暗想,这大汉使出的招法皆是少林本门,不敢误伤。只因夜黑如墨,看不清对方的模样。老僧几次想近前观看面目,均被对方架刀拦住。
“你是何人?”高义老僧禁不住地问道。
“我是你姑爷!”那大汉粗野地骂道。
高义老僧气得眉毛竖立,喝道:“小子敢在长老面前逞能,不知天高地厚!”
接着,他一个“鹰爪捉鸡”、“鹰嘴啄虫”、“鹰翅扇鼬”,连连进逼,如疾风暴雨,突然间,他又单手破刀,拨掉对方手中的大刀,趁对方立足未稳之际,又是一棍,击中右臂。他没有致人死地之意,只不过这棍下得猛了些,那大汉立即倒在地上,口吐鲜血……
再说这厢房内的格斗。自从高义老僧跳出窗外,“老猴子”见机溜进屋里。他凶狠地吼道:“秃驴,你师父不在,还不束手被擒,交出宝镯?”
“你是何人?”小世友问道。
“少废话,快把宝镯拿出来,否则让你小命归天!”
小世友知道此人就是劫镯之贼,不觉把包袱紧紧抱在怀里。
“老猴子”见恐吓不成,便付之武力。只见他眨巴眨巴绿豆眼,向小世友扑去。那世友机灵,一闪到了右墙角。那人又向右墙角扑去,世友一闪又到了左墙角……
小世友虽没有正式学过少林武功,但也步伐矫健,跳跃如猴。他毕竟是山区中长大的孩子,自幼登崖攀石,上树掏鸟,练就了一双行走如飞的铁脚板和体力。那“老猴子”虽是*人出身,对待小世友也有点吃力。
一扑一闪,一闪一扑,反复了十几次。小世友毕竟年小力单,渐渐有点气喘,脚步不支,不像先前那样敏捷。“老猴子”功夫虽不好,但是善于见风使舵。他见几次扑闪,都是擦身而过,险些抓住衣襟,于是,便充满了希望。
这时,小世友被大汉劈开的八仙桌绊倒。“老猴子”乘机扑过去,压在了小世友身上,去夺那红包袱。小世友急忙把手插进包袱,摸出了一只镯子,等他再去摸第二只时,包袱早被“老猴子”抢去了。
“强盗!强盗!”小世友吼声骂道,又伸手去夺包袱,二人厮打在一起。“老猴子”见世友高喊,忙去掐他的喉咙,小世友憋得瞪直了眼。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高义老僧闻声赶到。
“住手!”上前一脚踢开了“老猴子”。等老僧第二脚踢去时,那家伙狡猾,深知不是对手,抱起包袱逃走了。
“哪里跑?”师父追出门外,但他惦记世友,无心远追,立即又折回屋里,去看徒儿世友。
“徒儿,伤着没有?”
世友没有答话。
老僧急了,赶忙点亮灯笼,只见世友只出长气,双目紧闭,脖子上有5个手指印。师父潸然泪下,若是晚来一步,这孩子就完了。
老僧心情沉重,忙给小世友作按摩,点“人中”。过了好一会儿,小世友才渐渐地睁开了双眼:“师父,你怎么样?”
“我好好的。”
“那强盗呢?”
“一个被打死,一个逃跑了。”
小世友面露笑容。
“徒儿,你感到怎么样?”
“没什么,只是脖颈有些发痛。”小世友说完,把宝镯拿给高义师父。师父接过宝镯,问道:“怎么,就这一只啦?”
“那一只俺没有来得及掏出,包袱让他抢走了。”小世友把刚才的经过如实讲给了师父听。
“这都怪我!不过,只要人好好的就好。”师父悔恨交加,遂吟出4句诗来:
日有热与寒,月有圆与残,银镯分两散,终归必团圆。
师父吟完,打起灯笼再去屋外看那倒地而死的歹徒,只见那大汉四腿朝天,手中还紧握着大刀。他满脸铁青,豹眼怒睁,腮边还有颗黑痣。老僧借着灯光细瞧,不禁大吃一惊:“这不是我师弟‘大鞋僧’吗?!”真是大水冲走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识自家人。
高义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又从头到脚细瞧一遍,一点不差,正是师弟。这时,他禁不住痛苦万分,泪如雨下。他一悔自己出手太猛,二恨师弟不该深夜做贼人!
小世友看到师父泪水沾襟,十分纳闷,问道:“师父,这是怎么回事?”
师父高义长叹一声,向小世友讲起“大鞋僧”……
第五章入少林
镯子被盗,师徒二人感到这里不便久留,草草收拾行装上路了。
他们半夜出走,来到山脚,已天色大亮。
健步登上山顶。一座梦寐以求的少林古刹突兀在眼前。近看,只见红墙翠瓦,酱色琉璃镶边,绿色琉璃饰顶。真乃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少林寺果然名不虚传!
师徒二人从山门(正门)进入寺院。正在这时,古钟响起,声音洪亮,如雷贯耳,像是在欢迎远方而来的小客人。
他们来到和尚院,众僧已吃过早斋。此时,他们中有的散步,有的在晒太阳,还有两个年轻的和尚,一高一矮正在一棵古松下,舞剑弄脚,练习对打。剑光闪闪,龙腾虎跃,给这寂静幽雅的寺院带来几分生机。精彩的对打,使小世友眼花缭乱,暗想:今后,俺要练成了这个样子该多好哇!
许世友正看到兴头,老僧高义喊道:“快去用膳,这些玩艺今后有你学的。”
和整个寺院相比,斋院是简陋的。五间大房,五个锅灶,房间经过烟熏火燎,显得有些灰暗。屋内没有桌椅,和尚们吃斋用膳,大都是站着或半蹲姿势,不是寺院做不起桌椅,而是为了僧侣练功的需要,据说这是达摩方丈主持寺院以后留下的规矩。
那位叫圆兴的主食僧,鼻子长得似胡萝卜,大而发红。他见高义回来,问了一声好,接着又向内房的粥僧吩嘱道:“快给高义师父上饭!”
“来了——”那粥僧拖着长腔应道。不一会儿,那身穿肥大白衣僧褂的粥僧便走出内房,手中托着一个方方正正的托板,上面放着两碗稠得同糨糊一般的细麦仁粥和两个玉米糁儿掺高粱面做的窝窝头,外加一小碟咸萝卜丝——这便是当时少林寺院的早餐。
“师父安归,贵体康泰?”那粥僧把饭与菜放到桌子上,问道。接着,他又打量着师父高义身边的小世友,问:“这位小客人……”师父马上接道:“我新接纳的弟子世友。世友,快给师父问好!”
“师父辛苦!”小世友友好地向粥僧躬身作了个揖。
“免礼,免礼!快来洗一洗手用饭吧!”那粥僧道。
“好,我去了。不够吃的,屋内还有。”粥僧走回内房。
小世友别看人小,在少林寺院第一顿早餐就吃下了4个窝窝头,外加两碗细麦仁粥。
饭毕。许世友兴致勃勃,由师父高义引进,前去方丈室拜见主僧(当时也称主持)妙兴。寺院的老禅师———妙兴大和尚,坐在高耸的佛椅上。他身披赤紫色袈裟,赫赫威仪。俨然像一位戎马边关的三*统帅。他身长七尺,面如冠玉,头戴僧巾;生就的一只鹰钩鼻子,和一双敏锐锋利的眼睛。与众僧不同的是耳边戴着一对黑色大耳环,飘飘然似有神仙气概。老僧高义上前寒暄了一番。又替世友作了介绍。老禅师双手合十,审视了一下地上跪着的农家弟子——许世友。小世友只感到那目光里有一种入木三分的穿透力,使他不敢正视,马上低下了头,只等主僧发话。
妙兴老禅师耸了耸身子又道:
“家有家法,寺有寺规。入寺就受戒,受戒就要削发为僧,灭七情,绝六欲,不认爹与娘,你愿意受戒吗?”
“这,这……”小世友支吾了。这叫他怎么回答呢?他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孩子,他不能没有老娘、没有母爱。于是说道:
“大师,那就收留俺做个烧火僧不行吗?俺能吃得天下苦,什么都能干。”
高义只好乞求妙兴主僧道:
“大师一生大慈大悲,孩子年小性直,念他远道而来,我看就安排到我身边作个杂役吧。待老僧慢慢地开导于他。”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有老僧出来讲情,就这样定了吧!”妙兴说完,离去。
从此,许世友皈依佛门,开始了少林寺的杂役生活。
为师兄挨打
少林寺等级观念是极其森严的。单说住房情况,方丈室、和尚院、杂役院,格调不一、面积不等,自然而然地把地位高低、人品贵贱作了精细区分。
杂役,又名务下人。在寺内任何人都可以驱使杂役,惟独杂役自己不能驱使别人——这是从首届主持跋陀就定下来的规矩,一千四百年来,如同日月运行,江河东流一样不能更改。年深日久,人们也就渐渐习以为常了。
杂役活大致分三类:一是打扫殿院擦佛台;二是给师父洗衣倒尿盆;三是砍柴淘米择菜。师父为了照顾身子骨还没有佛台高的小世友,安排他专为师父倒尿盆。小世友可不这样要求自己。他是一个饥饿线上挣扎出来的农家弟子,来到庙宇佛院,如同是进了人间天堂,干活样样要强。凡是杂役的活没有他不干的。
每天清晨,当云板还没敲响的时候,小世友就悄悄起了床,从门后拎起扫帚,揉着惺忪而发红的眼睛,先跑到和尚院里扫那永远也扫不净的树叶儿。从前院扫到后院,又从后院扫到膳食房。使小世友感到吃力的是扫雪,它不像扫树叶那样轻巧,没有力气是不行的,常常累得他满身大汗,头上直冒热气儿。
因起得早,往往扫完院子,云板还未敲响。于是他又跑到千佛殿里帮助保福师兄擦佛台抹佛像。
当云板“当当”敲响,太阳东升,全寺院的人都起床后,他又趁师父们念经拜佛之际,逐个为师父们倒尿盆。活虽不重,可那臊气味儿却令人作呕。
每当师父念完经书,练功活动筋骨的时候,小世友又跑进了厨子室,替圆兴炊僧拣柴、淘米做饭。
在多种的杂役活中(有些不是他的活),要说使小世友最用心最费脑筋的还是擦佛灯。
那是小世友来寺院后的第二年冬,保福师兄因给宝灯添油,不小心,宝灯失手落地,油洒灯碎,全寺那惟一宝灯毁于一贯细心的保福之手。这一下子可惹出了塌天大祸。方丈妙兴大和尚气得顿足捶胸,全寺院的僧侣无不指责他。妙兴大和尚不解恨,遂打了保福一百香板,继而驱出庙门。
直到天色很晚很晚的时候,许世友才送完保福师兄,回到了寺院。可已过寺院关闭山门的时候。无奈许世友越墙跳进了院里,悄悄地来到了住室,谁知老僧高义查房不见他,正在焦急地等着他哩!许世友像一个逃了学的孩子,低下了头,等待严师的惩罚。
“哪里去了?”师父喝道。
“送保福师兄去了。”世友的声音很低,不像平素说话那样理直气壮。
“你的上衣呢?”
“脱给了保福哥。”
“夜不归宿,该如何处理?”
“四十戒板。”
“来人!”师父提高了声音,“给我打四十戒板。”
早有准备的两个弟子,手持戒板,在许世友的背上、屁股上抡将起来。一五一十,十五二十,整整二十戒板。许世友咬紧牙关,不躲不闪,不喊不叫,简直像个铁打铜铸的罗汉一样。在一旁的师父高义也深为小世友的这种宁折不弯、敢做敢当的精神所感动。他立即命令弟子:“住手!”
许世友抬头望了师父一眼,毫无怨言地说:“师父,你执行寺规,还有二十戒板,继续打吧!”
师父高义上前扶起世友,让他躺在床上,盖上被子说:“你睡吧。”
师父的话声很轻,透着父辈的慈爱。若不是两个持板的弟子在场,他那泪珠定会从眼眶中溢出来。接着,他转身对两个弟子吼道:“还不快出去休息!”
此刻,交织在世友心头的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呢?他说不清。虽然,他挨了师父的二十戒板,但他却对师父怀着一种感激之情。还有就是用他皮肉之痛换来了送别好友而得到的宽慰之感。人最大的享受,莫过于自己干了一件别人不敢干也认为自己办不到的事;再者,人的生活似波涛在奔涌,不遇着岛屿和暗礁,难以激起美丽的浪花,坎坷、艰难、挫折不仅使人受到考验和锻炼,也给人留下永远不可忘怀的记忆。
第六章铁筷夹蝇
每天凌晨,是许世友练功的最佳时机。他总是三更起床,悄悄地溜到院里,开始练手功。他来到一口清水满蓄的大缸前,挽好袖管,伸手去抓扣在水面上的光葫芦瓢。那光葫芦既圆且大,既滑且重,没有足够的力气是不行的。他对自己要求非常严格,不抓够一千次是不能停歇的。然后转过身来,随着东方旭日的冉冉升起,面壁而立,拿着筷子,对着墙壁上的模拟“苍蝇”去夹。夹啊夹,夹个不停,汗水涔涔。他对自己要求,不夹到一万次是不能停歇的。太阳出来后,吃过早斋,他又改模拟练习为追踪练习,随着苍蝇从垃圾堆里飞出,他勤快得像只蜜蜂,每天不夹够一千只活苍蝇,是誓不罢休的。每过一个月逐次加码。这样坚持下去,年复一年。有多少次,许世友在终日的苦练中拼搏,耗尽了全部力量,练完后竟连回到几步之外的和尚院的力气都没有了,不得不由师兄们把他扶回屋去。也不知有多少次,由于狠练掌指功夫,求胜过切,手指红肿得如同棒槌一般,拿不住饭碗。尽管如此,每当他精疲力竭时,仿佛看到师父高义那犀利的、意味深长的、又饱含期待的目光,总像有一股神奇的力量,驱使着他挣扎着爬起来,继续以数倍于前的坚毅精神和力量,重复着那看起来是枯燥的单一动作。有时候,他口吐白沫,呼吸急促……也深感练功的艰苦,但心中又同时充满着一种无人可比的幸福。因为战胜通往成功路上的任何一个障碍,都是向着自己追求的目标跃进了一步。
一天,师父高义把许世友喊来,邀他到寺外散散步,谈谈心。实际上是准备验收一下他的筷子功。这一点师父没有告诉他。
师徒二人出了山门,沿着林荫小道,径直向中岳庙方向走去。许世友手拿铁筷子,像只欢快的小鸟在前面攀登引路。师父高义袖藏弹弓随后。不一会儿,师父故意放慢了脚步。等二人拉开了一定距离,突然间,师父高义取出弹弓,对准许世友的后心窝,“噌”地射出了一弹。这弹丸若是没有真本事抵挡,打不死也得跌个趔趄。许世友正在攀登之际,只听到背后“嗡”的一声作响,他以为是绿头苍蝇,身体一侧,执起铁筷子,“乒”地一声夹住了,放在眼前一瞅,嗬!是个青皮核桃大小的铁蛋子。师父高义紧赶两步,到了许世友面前,欣喜若狂地说:“功夫不错!”
还没等世友回过神来,师父又从怀里放出两只云雀:“快把它夹住!”
师父的话声还没有落地,他起身腾跃,两只云雀扑拉着翅膀被夹住了。
师父高兴地说:“明早改练刀功。筷功练准,刀功练巧。准中有巧,方能取胜别人。”师父说完,把手中的轻型风月刀递给了许世友。
许世友慌忙双手接过,看着那刀熠熠闪亮,欣喜之余又感到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他知道这将是又一个开端———一个再次走向苦与甜历程的开端。
苦练刀功
第二天,天色微亮。
少林寺院第一个起床的人,已立在了师父高义的门前,在静静地等待着云板敲响、师父起床。他不是别人,正是血气方刚的少年许世友。按当时僧门规矩,弟子学艺,须黎明即起,打扫庭院,活动身体,恭候恩师,这也是少林寺院的传统。
一个时辰过去了,云板还没有敲响,一阵山风掠过寺院,他感到身上有点儿发凉,于是,向练功场走去。
他还没有来到练功场,就远远望见一个人影儿在梅花桩上站定,恰如夜间栖落在枝头的苍鹰。只见他身穿白衣白褂,正练桩步,动作轻盈,进退如风。
“谁?”
此人没有答话。
世友急步上前,抬头一看是师父高义,惊得他直吐舌头:“师父,你早!”说着,拱手施礼。
“嘿嘿!”老人豪爽一笑,跳下桩来,说道,“三更起床练一个时辰的桩步,是我多年的习惯。这桩步是各门武功技巧的基础。刀功也离不开桩步!你提前起床,恭候师父,第一天就叫人高兴。”
许世友垂下了头,羞愧得不知说什么好。
师父指着身旁的七根梅花桩木说:“这梅花桩木你走过吗?”
“走得不好,还是师父从头教来。”
“不必谦虚。既然你已走过,就试试看吧!”
师父的催促,使许世友不好再犹豫了。于是,他“噌”的一下,飞脚腾起,跳上了桩木。
“开练!”师父下了命令。
许世友略点了一下头,调整一下呼吸,开始走起“梅花桩步”来。初行如缓缓溪流,渐如疾浪翻滚。他追桩穿梭,忽东忽西,忽左忽右,脚掌翻飞,如履平地,活像一条刁滑的巨龙,在水中飞游。师父越看越入神,越看越兴奋,越看越惊奇!他举起右手,向下一摆动,喊了声:“停!”
许世友的动作,干净利索,戛然而止,面向师父待听教诲。
师父高兴地道:“你已经登堂入室了。何时练的?”
“俺在当杂役期间,学着师父的样子开始练的。”
“铉澄,又一个铉澄!”师父高义在心里暗暗赞叹着世友。是啊,他从来没有当面夸人的习惯。此时,一向城府较深、性格内向的师父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兴奋了:“来,再显显你的刀功!”
“师父,恕我献丑。”
“别客气,你就来吧。”
许世友运了一口气,走起梅花步来,随步出刀,刀飞步舞,动作协调优美。刀光闪闪,呼呼带风,脚步点点,如凌空飞燕。只见他仿佛置身于兵围之中,在贴身的七个敌人(桩木)中间,机警灵活,又追又闪,又刺又防,面面俱到,滴水不漏,无懈可击。那刀光忽上忽下,渐渐地模糊成一片翻滚的银波雪浪。
师父看了,不禁暗暗吃惊,喊住许世友道:“看来,这百日功夫,你只需十日练了。来,我来耍上几刀,你看如何!”
师父说完,一个鹞子翻身,单脚飞上了木桩。不要说别的,单说上桩这一招,足惊得许世友心潮起浪。接着,师父挥起刀来,上刺风月,下斩蛟龙。右劈梅花,左扫残叶,搅得地上尘土飞扬,惊得栖落在树枝上的云雀飞起,又卷进了急剧的“舞刀”的旋风之中。
许世友目不转眼地盯着师父一招一式。哪怕微妙之处也看得真真切切,他不敢眨一下眼,生怕漏掉一个细微的动作。他炯炯双目似录相机一般,把师父的全部动作、优美姿态录了下来。他似乎开始领悟出“刀枪不入”的奥秘来。
突然间,师父高义放慢脚步,蹿向左边,猛甩一刀。只听“咔嚓”一声,树冠离开了树身,被利刀齐脖斩断。
老人敛刀,大气不喘。
许世友屏住呼吸。老僧师那动作干净利索,大起大落,气吞山河,令他目瞪口呆。
师父高义随后翻身下桩,放声笑道:“徒儿,看清楚了吗?”
许世友频频点头,目光熠熠生辉。
这时,天色放亮,云板叩响。全寺院的僧侣在云板声中起床了,开始了新的一天的练武生活。
从此,许世友开始了远比筷功艰苦的刀功训练。他每天起早摸黑,披星戴月,风雨无阻。再加上他虚心求教,诚心诚意,好学不倦,师父高义把自己刚刚独创的“飞月刀”功也传给了他。在武林的园地里,他是一位永不知足的强者。好胜和进取是他用行动实现目标的内在动力。他并不满足于已学的技法,心想,师父能创,俺何不能为呢?大胆创新是他不同于别人的个性特点。
许世友天天清早练完刀功便来少溪河旁,细心地观察螳螂的寻食、飞鸣、击刀及跳跃等姿势和动作。仿效琢磨,反复推敲,终于悟出“螳螂刀”真功。接着,他又巧妙地将其师父所教的少林刀法融汇进去,以意行气,以气催刀,形成浑然独特的“少林螳螂刀”。
第七章校场夺冠
迎春比武,是佛祖达摩留下的规矩。当时,尚武风气不浓,初是五年一次,后是三年一次,到许世友入寺已是一年一次了。每年定在农历三月初五、花开蝶舞的日子。
碧色香炉后就座的老禅师妙兴大和尚,缓缓站起身来,目扫了全场一周,干咳一声,庄严宣布:
“少林迎春比武开始!”
随后,又道:“去年冠首鲁本深出场!”
这时,只见鲁本深走至桩前,面目庄重,抱拳拱手一周。掌声中,他飞身跃到了“梅花桩”上。
接着公证人手持红*旗,步入场内。老禅师取出事先已过目的对阵名单,一一展读。
巧得很,许世友在这二十一名对手中,恰排在中间第十一名,前后各有十名对手。前10名对手都败在鲁本深手下。
轮到许世友,只见他犹如猛虎下山,手举九龙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本深头顶“啪啪啪”就是三鞭,乃如晴天霹雳,威震太空,把整个比赛引入了高潮。
鲁本深心里不禁打了个寒噤:“这徒儿着实可畏,后生不可小看。”但他毕竟是一位校场老将。他举起太白开山锤也不示弱,连击三下,“嘣!嘣!嘣!”以势还势,以牙还牙,那声势似泰山压顶,也不亚于九龙鞭的重威。
本深举锤,世友扬鞭,二人打在一起。两员将,四只胳臂不分上下,鞭来锤往不见高低;鞭声响,锤声落,鞭抽锤打,锤落鞭迎,互不示弱紧相逼,世友来了一个“龙探爪”,本深来了个“虎下山”;世友来了一个“鹰展翅”,本深来了个“鹞翻身”。鞭锤飞舞,各显其能。鲁本深受过严师训练,深得少林真传。他使用的这双锤,乃是名僧智隍的遗物。这开山双锤上下翻飞,如同闪电,左来左挡,右来右挡,一锤快似一锤。左抡门一扇,右抡一扇门。团团似旋风,见锤不见人。八面风不透,龙鞭难近身。
许世友心底暗赞:“真乃开山锤王,滴水不漏!如不小心,恐难招架。”他催马加鞭,鞭甩去,滚龙飞;鞭响处,如炸雷。指左不打右,难差一毫厘。点在皮肉上,不死也落泪。
二人一来一往,相持了三十多个来回。许世友虽然鞭法娴熟,可驾不住本深的绝技。和本深相比,世友毕竟年少力单,渐渐有些气喘。这时节,本深突然来了个“野马跳涧”,又使了个“双锤掉尾式”,以锤上掩,忽出一脚。世友正防,鞭长莫及。这时候,本深又快手疾眼,腾空一跃,双锤紧紧夹住了世友的九龙鞭梢。接着,后闪一步,重重一拉,把世友拽了个趔趄,踉踉跄跄向木桩倒去。只在手一着地,败阵即在眼前……
这时,师父高义和众师兄都暗暗为世友捏着一把汗。随即,场内又一阵骚动……
好马岩前不低头,危难方显英雄威。观江莫看水流急,要看水底万丈深。许世友即将身倾手着地之时,只见他手疾眼快,左手扶住了桩木,右手紧紧拽住了鞭棍,九龙鞭在空中扯直,双方拉力各有千钧。突然间,许世友猛一松手,鲁本深失去了平衡……
“许世友胜!”公证人当场举旗判道。
全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许世友又一鼓作气,连胜九人。最后,还剩一将程巨夫。
程巨夫身高八尺,面如锅底,身大如牛,是妙兴大和尚的得意门徒。他原是寺院里的一个烧火僧。妙兴见他有出息,便纳入门庭,精心栽培。与众僧不同的是,他手中没有正规武器,只有一根半截烧火棍,外加雕弓,背在身后。外表给人印像是猪八戒挎腰刀,邋里邋遢的,简直不堪一击。可他确是一位难对付的“怪人”!此人习武多在黎明前五更天,诡秘多端,也不知他近年来又练了什么新招法。只知这人常创新招,使人难防!今日对阵,许世友感到不如对付其他虎将那样有底数!想到这里,他不觉向人群中的师父投去了一眼,谁知师父目光如火,正盯着他,好像在说:“不使新招,恐难对付!”这时,师父身旁的宝贵师兄也向他伸出了两个指头,意思是说:“千万不要忘了使用神筷子,对方是带着雕弓上场的。”
许世友心领神会,心中暗谢师父和师兄的及时提醒。
霎那间,催阵鼓响起。
程巨夫手持火棍上阵,直逼许世友而来。转而,他在空中突然变了动作,来了个转体一百八十度,背后弓开满月使出了暗箭。这是一般常人所料想不到的。因为他的主要器械是半截火棍。形是用棍,实则用弓。这是虚中藏实,以实避虚的手段。这一招是够厉害的,是可给人以冷不防。
世友只听“嗖嗖”风响,他正要防棍,谁知箭来,不偏不斜,不斜不偏,直向他眉宇正中飞来。多亏师兄早有提醒,他把铁筷子放于前胸,早有所防。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掏出筷子,急忙一夹,夹住了箭尾。若再迟一步,便是倒桩败北。
程巨夫这一暗箭虽然没有射中,但也给许世友来了个下马威。此时,坐在主持台上的妙兴老禅师,心中不免有几分得意,开怀笑起,深为徒儿的这一招叫绝!
全场出现了开赛以来最扣人心弦的场面……
不少人窃窃私语:“看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许世友过了正月十五,难过正月十六。”不少人看到许世友虽然夹住了巨夫的暗箭,脚步却有点慌乱,又道:“你瞧吧,他不输才见*哩!”
再说程巨夫乘许世友立足未稳之机,早使出了“出爪亮翅棍”。此棍贴身,打出急如炮火,许世友回鞭不及,差点儿跌下桩去。人们把心悬到了嗓子眼,在场外站脚助阵的师父高义的心,如同系在万丈悬崖之上,他与弟子是荣辱与共的呀!
实际上,许世友并不是没有解数可施,只是他在防中窥探着对方的新招,力求像师父说的那样:“心不慌,脚不乱。后发制人方为英雄好汉。”
突然间,在这嘈杂的武场中,一声干咳传来,无心的人未必听得到,有心的人却如雷贯耳。这声音不是来自别人,而是来自师父高义。这干咳宛如一副“镇静剂”,使世友马上镇静下来。顿时,许世友觉得身有师父作背,手有师兄助力。说话间,他突然来了个“凤凰单展翅”,继而又来了个“恶虎扑食”,挺起双腿,遂施绝技。谁知这火候适当,把个程巨夫直挺挺地蹬倒在地。接着,他直立在桩上,露出了庄严又不可冒犯的笑意。
没容程巨夫清醒过来,公证人当场宣判:“许世友全胜!”
许世友一个“鹞子翻身”下桩,跑至师父高义面前,跪下:“感谢恩师栽培!”这时,众师兄也都纷纷围了上来,如同众星捧月,个个高兴得难以言表。高义挥袖抹去泪水,扶起世友道:“徒儿,快把巨夫扶起。我的弟子不仅要武艺高强,还要讲究武门道德。”
许世友闻后,立即跑回校场中央,将自己踢倒在地的程巨夫扶起。程巨夫正在羞愧之中,见世友如此友好,十分感动。二人携手揽腕,转身走向主持台前,向一寺之主妙兴老禅师拱手致礼。
第八章名师之死
许世友夺取校场魁冠,喜煞了师父高义,实现了他的一生夙愿。
比武终了那天,德高望重的师父高义被众师兄们搀回东和尚院休息。当晚,高义由于极度兴奋,破例开了酒戒,饮了半斤烧酒。入夜,高烧重起,病情加重,昏迷不醒,一连几日茶饭未进。
许世友为师父高义打完了开水,送到榻前。他看到一连多日昏迷不醒的师父头蒙白色湿布,呼吸急促,梦话不断,他悲痛已极,不忍心再看下去,便留下宝贵,自己夺门而出,跑到了寺外,放声哭了起来。
他心里堵得慌,他不光为师父病入膏肓而哭,另外,昨晚他得到师兄保福捎来的家信,说是母亲想儿心切,染上了重病。非得儿子世友回来便不能见好。
许世友听到这个消息,如雷轰顶,心急如火。真是祸不单行,只有一哭,方吐为快。他面前的山泉水像是懂得他的心情似的,静静地流淌着,打着旋儿,带去了他的泪水和悲伤。他多么愿意变成山泉中的一朵小小的浪花,付之东流,早日见到阔别八年的老母啊。然而,师父又重病在床,奄奄一息。师徒如父子,他怎忍心离去!师徒情,母子爱,交织在一起,让他何去何从呢?他的脑子乱糟糟的,如同乱麻一团,理不出头绪。
“妙兴禅师曾夸奖过我,也许他能理解我,找他去!”许世友想到这里,于是跳起身,拍拍屁股,走过松林,涉过小河。
他刚刚上岸,就看见那位红面小僧宝贵火烧屁股似地迎面奔过来。
“哎呀师弟,可找到你了!快,师父已醒来,正喊你哩!说不准有什么真经绝技要传给你的……”宝贵边说边拽着许世友直奔东僧院。
东僧院的门口已围了一群人。
当他俩匆匆跑到师父高义的床前,谁知,师父已经双目紧闭、寿终正寝了。他们呼叫着师父的名字,根本不相信师父能去得这么快、这么仓促!
少林寺院所有了解师父高义武技人品的人都哭了!也都为许世友没能与恩师面别而遗憾!
思母心切
许世友来到了方丈室。妙兴老禅师做完禅务,转过身来,见许世友伫立在门框边,心里有几分惊讶。
“大师你早。”许世友胆怯地问道。要知道,许世友登方丈的门槛是有次数的。八年前,他初来寺院,由师父高义带领来过这里一次。那次他是在大师妙兴对他的失望中离去的。八年后的今天,许世友又重新跨入这个门槛,一切都使他感到陌生。虽然通过比武大师妙兴对他有所了解,但毕竟远不像师父高义那样贴心知情。
“找我有事?”妙兴端坐在佛椅上,审视了一下门口伫立的许世友,那声音和蔼,带有几分关心。
“大师,”许世友双膝缓缓跪在了地上,说:“近日,俺得知家中捎来的口信,说老母病重卧床不起,念儿心切,俺想返乡探母。”
许世友说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妙兴禅师。
“哈,想家了。人都有爹娘,可入了佛门万事皆空啊!”妙兴禅师眼皮不眨,手持佛珠,走至许世友面前:“徒儿,你来寺院八年,虽然不直接在我的身边,但我还是十分了解你的。你天资聪颖,好学上进,以至夺取校场冠首,我从内心里为你祝贺。不过,近日我有一心事想与你商量,还一直没抽出闲暇。”
“大师,你有何事与俺商量?”
“我有心让你当师父带徒弟,不知你意下如何?”
“大师信任,俺领意。不过,弟子功薄不爰言表,恐难胜任。望大师三思而行。”
“我已经定了。”妙兴说一不二。
“那俺依从。不过,关于俺回乡探母之事,也希望大师考虑。”
“这———”妙兴禅师感到棘手,原因有三:一是少林寺院从来没有探母的先例;二是他怕破了先例,扰乱了全寺院百十号弟子的心神,给他管理寺院设下障碍,他不能开这个口;三是许世友功夫正处在上升阶段,返乡探母必然会影响到他技艺的提高。想到这里,说道:“世友,我看这样吧,探母之事,暂且放放。你先准备一下,举行个仪式,收下两个徒弟。”
“弟子遵命!”许世友见大师这般推心置腹,不能推辞申辩,只好告辞退出。
接着,许世友的铺盖卷搬到了东和尚院师父高义的床上。不久,在妙兴老禅师的主持下,许世友收下了两个师弟。那徒弟不是别人,正是妙兴禅师的第九、第十弟子,名叫月风、月晴。都年长于世友一岁。收徒仪式上,许世友收下门生帖,由于思母心切,心境不好,没有讲更多的话。直到二位徒弟口喊“师父”的时候,他才如梦方醒,只觉得肩上压了一副重担———从前是师父教自己,现在是自己教别人。他掂得出这副担子的重量。自己如若没有恩师指引,不会在武艺上有所建树。自己如今要为人师表了,这正是自己在人生征途上向前迈进了一大步。该是可喜可庆之事。然而眼前却不能使世友振作起来。
两个徒弟见许世友整天思母,忧虑过度,无意中把这些情况向妙兴老禅师说了。妙兴听后勃然大怒。当日,他把许世友传到方丈室,满面怒容地问道:
“世友,我唤你来,知道何事吗?”许世友摇头。此时,他心里像钻进一窝蜂,乱得挠心。他领教过妙兴大和尚的威严,只见妙兴不语,脸色发青,这默默无声比有声的语言更使世友胆寒。一阵沉默之后,他才张口说道:
“你身在佛门,不专心教授弟子,胡思乱想,这是违犯寺院戒规,也辜负老僧一片苦心!”
妙兴把每个字的尾音故意拉长加重,这样更显出他的沉着稳健。他认为沉着稳健比暴跳如雷更有威慑力,更能表现他一寺之主不可侵犯的尊严。然而此时,他的威严对思母压倒一切的许世友来说失去了作用。许世友平静地说:
“大师,你且息怒。树有培育它的大地,人有生育他的父母。思念父母乃是人之常情,更何况母亲为俺心肠操断!”
“住嘴!”妙兴吼道,“既入佛门,就得守佛门之规,为求功果,就要脱俗,不染红尘。一心无有二用,快去教授弟子去吧!”
“不!大师,如果你没有忘记的话,八年前,俺不受戒,惹你生气,不就是为今天能让俺回乡探母吗?”
妙兴说道:“既然你回家探母心切,我也拦不住你了!少林寺自古有个规矩,弟子凡要出寺,就得打出庙门,你有这个胆吗?”
妙兴这话,实际是在挽留他,威吓他,量他也没有这个胆!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许世友也看出了对方的用心。他只顾念母心切,并没有把这件事看得太重,不容对方话音落地,脱口而出,“打就打吧!面对众师兄的棍棒,俺许世友死而无怨!”
“你真的要拼?”妙兴大师惊愕不止。他的目光像银针扎向许世友的面孔。许世友也像一个小孩子遇见了可怕的陌生人,窘得手脚都不知放在哪儿。他觉得今天妙兴老禅的面孔比哪天都阴森可怕,他侧过脸去,不敢正视。突然他又正过脸,迎视着老禅师的目光果断地说:
“对,俺拼了!”
“那就收拾一下吧,带上你的衣物、钵盂、棍棒,打得出去,就去见你老母,打不出去,可别怪我少情无义!”
妙兴说完立即召来了云板僧,耳语几句。接着,云板敲响。
“梆!梆!梆!……”紧张而有节奏的云板声震荡着少林寺院的上空。
众师兄手拎哨棒,踏着云板声,向后院蜂拥而去。
如果少林寺是一潭平静无波的湖水,那么阵阵云板声就是投入湖水中的巨石。
整个少林寺院立即波涌浪滚,喧嚣哗然。
第九章打出少林寺
一寺之主妙兴老禅师矗立在门前的高台阶上,面目铁青,威严庄重。他见众僧侣到齐,顿时昂首喝道:
“今有一不肖之徒,不安心坐禅习武,返俗归乡,要打出寺院。徒儿们,快分四门摆下阵势,决不放掉这个不肖之徒!若要是在谁的棍棒下放跑此人,我要拿他问罪!”
老禅师声一令下,全寺院一百多名师兄师弟,分一门、二门、三门、后门依次列队摆开,各门相距百十米。一门有十僧守卫;二门有二十僧守卫;三门有四十僧守卫;后门有八十僧守卫。另外,一门有两马猿相助;二门有四马猿相助;三门有十八木机人拦击;后门有三十六木机人弯弓射丸。这阵势摆得甚为严密。真乃是步步设防,重兵把守。要想冲出四门,一门难于一门,一关难于一关。不要说要打出少林寺院,单看这阵势也令人胆战心惊。因此,多少不守顺的弟子,还没有打出一门,就倒在众僧的闷棍之下了。能打到二门的,也就很了不起了。据传,连闯四门,打出去的和尚,自少林寺兴武以来,也不过几个人罢了。
一门的十位和尚,各就各位,手持棍棒,列阵于门前门后,见许世友奔过来。一阵“打!打!打!”的吆喝声惊天动地,恰似大地起了风雷。他们执棒举起,层层挡住去路。许世友心中不觉一颤。难道朝夕相处的师兄弟们就要对我下*手了吗?难道这棍棒之下就是我的葬身之地吗?是闯还是退?硬闯就有死的危险,家有老母,儿先亡之为不孝;可是退回去即便老死在寺院也终不得见母一面。索性打出去还有一线骨肉团圆的希望。“打就打罢!”许世友把心一横,紧握手中的棍棒,一个跃步,拨飞了第一个和尚手中的哨棒,没容那和尚把哨棒捡起,又挡住了第二个和尚的千钧劈棒。霎时间,一门响起了劈劈作响的舞棍声,似爆竹,如闪电。许世友左挡右挑,右挡左拨,眨眼工夫,安然出了一门。
打出了一门,许世友心情并不乐观,因为四门中他只过了一门,微不足道的一门。更严峻的考验还在后面。这时,抽个空隙,他紧了紧腰带,把略显绑松的行李卷在背上拴牢。昂首阔步地向二门走去。
“俺来了!”许世友持棍只这么轻轻一挑,便越过了三僧的棍棒。四马猿出拦,他灵机一动,从两个马肚下滚过。继而,他又跃过了马两猿的背部,来到了门前居高临下的石阶上。接着,又一个“鹞子翻滚”,超过了五个和尚的拦阻,翻滚到了一条狭窄的铺砖甬道上。
许世友拚命冲杀,翻滚蹦跳,犹如一阵旋风在棍棒林中驰过。说时迟,那时快。紧接着,他又战胜了四猿马,打出了第二道防门。
这时,他已大汗淋漓,口喘粗气了。看一看已打过了两门,更使他信心倍增。但是,他不能大意,千万不能大意啊!一定要立着身子打出去!
在第二道门和三道门中间,他潜在古松背后,稍微喘息了一会儿,他决心要用心计闯过第三门。这时,三门的守僧早已等急,他们嚷道:
“怎么还不来呀?”
“八成是倒在二门师兄的棒下,起不来了吧!”
……
正说间,许世友从树后突然跃出,如猛虎下山,似蛟龙出海。众僧目瞪口呆,没容四十大僧举棍,木机人击发,许世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撞过了第三门。“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许世友暗暗地为自己心计的成功庆幸……
眼下,仅剩下最后一关了,也是最难过的一关。许世友决心使出全身解数,来迎击师兄师弟们的挑战。手中的棍棒啊!你能够闯过这一关吗?闯过去,慈母就在眼前。想到这里,许世友浑身有使不完用不尽的劲!他又抖擞精神,向前奔去。大声吼道:
“许世友来也!”
说来也颇为稀奇,一人敌众,关关皆破。多少师兄师弟,往日在他看来,都是自己难能取胜的对手!可是今天,他们手中的棍棒却像没劲儿一样,轻轻一挑,便飞上了天。有几个愣和尚看呆了,或只顾喝彩,竟忘掉了抡棒阻拦。许世友也不恋战,只管催动脚步,朝后门飞扑而去。几个守门和尚眼睁睁地望着那条“旋风似的游龙”朝自己这边滚来,不禁连连后退。有言道,要命的怕拚命的,拼命的怕不要命的。
许世友打到门口,心想,这里有三十六个木机人拦道,不可大意失荆州。正想间,一个铁蛋丸似箭头般地飞射过来。许世友眼疾手快,用棒一挑,“咔”的一声,击掉了手中的半截哨棒。这时,只觉得背后,一阵狂风作响,许世友知道不好,头稍一偏,蛋丸贴耳根飞过。接着,前面木机人发出蛋丸。许世友凭着当年练夹蝇虫的硬功,伸出指头夹住,继而扔出,正巧与飞来的蛋丸在空中相击,犹如明炉打铁,叮当作响,火花四溅,好像杂技中的魔术大师表演一般,令人眼花缭乱。眼看就要闯过最后一关,只见门口外站着一位黑脸和尚。他身高马大,似铁塔当门而立,横棒挡住去路。许世友圆目一看,心中胆颤,后退两步,定神看时,才知是一寺之主妙兴大和尚,今天也破例上阵,站在队列的后头。
这老禅师不愧为寺主。他善使棍棒,造诣极深,曾是少林寺院惟一的“七节棍”的棒王。由于他棒头硬,才被推荐为方丈的继承人。他不仅棍棒功夫好,而且头顶上的功夫甚佳,千钧劈顶他不怕。那还是在迎春比武后,老僧有意要试试冠*的棒头。许世友开始不敢,经禅师再三开导劝说。“试就试试罢!”许世友运足了一口气,持棒在空中抡起,直朝他的头顶劈去。若要是一般人,不把头打进胸膛里才怪呢!可是这位老禅师却安然无恙、面带微笑。“再打一棒,拿出你的真功夫!”许世友第二棒抡过去,只见棍棒在他的头顶上打折了,飞出了丈余远。老禅师妙兴傲慢地笑着说:“不行啊!冠*劈不烂我的头顶,休想称冠*!”如今怎样呢?他能不能从老禅师的棒下闯过去?许世友还不敢说有把握,他连连打了个寒噤。
“大师,手下留情!”许世友使了个麻痹战术,随即也以猛虎下山之势,举棒朝老僧扑来。
“我要劈死你!”老禅师也狐假虎威地吼道。随之,抡起了大棒,去挡许世友的大棒。许世友见把老僧的注意力吸引到了棍棒上面。这时,他却马上弃棍伏地,声东击西,猫腰从老禅师的胳膊下贴身钻了出去。老僧并不怎么纠缠,虚张声势,放他出去了。
许世友奇迹般地打出了庙门,全身已湿得如落汤鸡一般。他额前的汗水,像小河决了口一样,劈脸流下。他顺手抹了一把流淌的汗水。抬头向栖身了八年的寺院望去!收入他眼帘的情景,却叫人心潮翻涌:全寺院的百十多位师兄师弟和师父们,高高低低,黑压压地全涌出了后院,并簇拥着身材魁梧的妙兴老禅师,缓缓地移步向他走来。刚才他们眼睛里的那种冷冰冰的目光,现在已经变成了亲热和善,恋恋不舍,含有期待和庆幸的目光。尤其是一向威严得令人望而生畏的老禅师妙兴,他的脸上也露出了少有的笑容。此时,交织在这位老禅师心里的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呢?他也许暗暗惊讶,一个身材短粗、貌不出众的弟子,八年里竟练出了这般好的功夫,实在令人赞叹;他也许为这个年仅十六岁的弟子,竟不顾身遭棍棒,死里逃生,为见老母一面的慈善心肠所感动;他也许在感动之中,又为少林寺院出了这个人杰,觉得脸面顿添了光彩和荣耀!老禅师在众僧的簇拥下,来到了许世友的面前,许世友急忙叩头辞行。老禅师从袖中取出二十块民国大洋,说道:“拿去,作为你的盘缠用吧!”
许世友双手接过大洋,再三叩头:“大师,还有何话吩咐?”
妙兴说道:“有言道,乳名都是父母起的,坏名都是自己惹的。你要永远记住你是少林寺弟子,不要以为手脚有些功夫,轻而易举地夺命伤人,如若有胡作非为,实是寺规不容!”
“师父之言铭刻心上,若要违犯半分,任凭师父惩处。”
第十章团圆
许世友三步并作两步跨到了娘的炕前,八年不见,娘已老相多了,满头银丝,骨瘦如柴,皮肤苍白,颧骨突出,两眼下陷,像是正在生病的样子。
“娘,你睁眼看看,是俺呀!”许世友说完,“扑通”一声跪在娘的炕前。
娘艰难地睁开了双眼,当他看到眼前果真是世友的时候,不禁大喜,脸上也透出了几丝红润。
这时,弟弟妹妹们也都陆续从地里回来了。他们看到家里来了个陌生的和尚,一个个都怯怯生生地用小手捂住脸偷看他,“怕什么,这是你们的三哥。”娘又喜又嗔地说。一听说是三哥回来了,他们都围了过来,这个喊“三哥”,那个也喊“三哥”,他们亲亲热热沉浸在喜庆的气氛中。许世友看了看,还缺大哥仕德和驼妹。便问:“娘,大哥和三妹呢?”
“他俩放牛去了!”
“天都快黑了,俺去接接他们吧!”
话音刚落,三妹驼伢就风风火火地从外面跑进屋里,她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
“娘,大哥被人打伤了!头都冒血了!”
娘大吃一惊,双手颤抖着抓住女儿的胳膊:“你慢慢地说,他是被谁打了?为
什么被打?”
驼伢揉着红肿的眼睛说:
“俺和大哥赶牛路过李家地主的田头,看青的李二少爷硬说是咱家的牛吃了他家山芋秧子。不容俺大哥分说,就揪着大哥的脖领又踢又打……”
“你大哥现在哪里?”
“*土岭下。”
许世友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他把从娘手里接过的汤碗放到桌上,冲到娘的跟前。
“娘,让俺去看看!”
没容娘回话,许世友便扯上小妹妹驼伢,飞也似地奔向*土岭。娘深知他的脾气,冲着他的背影,大声喊道:“三伢子,要记住别惹事!惹不起,咱们还躲不起吗!”
“俺知道了。”许世友头也不回。
仇人相见,格外眼红。许世友认出此人就是八年前要自己赔羊的洋包儿。
“住手!”许世友跃前一步,伸手抓住了李二少的右手腕:“不许伤人!”
李二少痛得“哎哟”一声,大声骂道:“你是谁?胆敢教训老子!”
“不许你欺人太甚!”许世友答非所问,松开了抓着李二少的手。李家二少并不这么想,误以为此人见硬而收。突然间,挥出拳头来,直向许世友面部击去,眼看拳至面部,许世友轻轻一闪,二少因用力过猛,当即来了个嘴啃地皮,这时,围观的孩子们不觉哄笑起来。
李二少咧着嘴斜着眼,拍着屁股,望了许世友一眼,若有所悟地:“你———”
许世友哈哈笑道:“你的狗眼不识泰山,不认识你爷爷俺了吗?俺就是当年放你入陷阱的黑丑伢!”
“站住!”李二少见自己丢了面子失了威风,他不甘心,突然从地上爬起来,
跨步拦住了欲走的许世友,道:“姓许的,有种你就别走!来,吃我这一拳!”
“你想干什么?”许世友停住了脚步,把大哥仕德交给三妹搀扶,自己迎上李二少,随手解开袈裟,露出他那毛茸茸又黑又亮的肚皮,指了指道:
“要击,就朝俺这里击吧!”
可笑那李二少并不知羞,竟像一头发疯的狮子,抡起拳头,真的朝许世友的肚子上狠狠击去。
许世友并不闪躲,倒替那小子数起数来。
“啪!”
“一拳。”
“啪!”
“两拳。”
“啪!”
“三拳。”
……
当许世友数到第十八拳时,喝声:“住手!”
那小子像癞皮狗一样,岂肯住手罢休,理也不理,又使出吃奶的劲儿,挥起第十九拳,朝许世友肚皮上打去。谁知许世友的肚皮突然像棉花团一样柔软,在落拳的地方形成了一个凹坑儿,刚才还如巨石坚硬的肚皮,此时却紧紧吸住了二少的拳头。凭他怎样用力,也休想拔得出来。许世友傲慢地说:
“当年俺放你入陷阱,今日俺让你拳收不回!”
洋包儿再次收拳无效,佯装求了饶。
那二少收回了拳头马上翻了脸,再次抡起拳头朝许世友的面部砸去。许世友一闪,那小子险些趔趄倒地。许世友这个武行出身的人,不恼便罢,一恼就不可收拾。此时,他义愤填膺,心中如倒海翻江,吼叫一声:
“让你再三不能让你再四。老子今日不打偷拳,也不打第二拳。请吃我这一拳!”
“来!来!来!”那小子瞪着血红的眼珠,直向许世友身上扑过去,而许世友的拳头也直朝他的胸口砸去。其实许世友的力量并不大,二力相合,力重千钧,只见李二少顿时口吐鲜血,应声倒地。
许世友并没有使出致命拳,还以为那小子躺倒装死哩!便上前踢了他一脚,可那小子仍然动也不动。许世友躬身摸摸他的胸口,谁知二少爷早已命归西天了!
“不好。”许世友方才后悔未能控制自己的感情,回家第一天,就闯出了人命关天的大祸!
“天啊!”许世友眼望苍天怒问:“你若是有眼的话,就该为俺作证!你该能判断这人间的是与非!”可是,只见深邃的天穹,被浓云遮盖,眼前是一片茫茫的夜色!
月儿难圆
飞来的灾祸降到许家院落。
当晚,许世友一家人个个脸上布着阴云,围在桌前,商量着如何闯过这一关。
在这紧急时刻,老娘反而不惊不慌,异常冷静了。殊不知她的心里正爆发着一座火山呢!她用低沉的声音说着,仿佛每个字都经过周密的思考:
“三伢,你刚回来,娘实心想叫你住上几天,跟娘说说知心话,今天又是中秋团圆节,谁知……”说到这里,她已泣不成声了,再望望那碗已经凉透了的鸡蛋汤,更加心酸:
“李静轩这个白脸奸臣,面善心恶,这次他们肯定要报复的。俺看,你现在就得逃,不然性命就难保了!”
许母的判断是千真万确的。财主李静轩捉拿许世友的马队早已出发了,正在奔向许家的路上。
“娘不想赶你走哇!”娘说完把煮熟的三个鸡蛋塞进儿子的兜里。
许世友从内衣口袋里掏出八年换来的二十块大洋,双手敬献给母亲,说道:
“娘,不肖之子,未能在娘前尽孝,不能养活你老,倒给你老惹下了塌天之祸,让你为儿担惊受怕。这钱留下也权作俺一份孝心吧!”
许世友把钱放在娘的手中,娘又把钱装进他的口袋里,“伢子,你当娘不知道这钱是咋挣来的吗?八岁的孩子当大人一样使唤,天天起早贪黑,倒尿盆,抹佛像,打扫院子,过苦日子,娘因为家穷,对不住你啊!”
就在这时,传来了一阵狗吠声,随之是马蹄的嗒嗒声。
娘一把抓住许世友的胳臂,向外一推,忙说:“伢子,不好,他们要抓你了,还不快逃!”
许世友不慌不忙,向这充满了他童年记忆的旧茅房,依依不舍地扫了一周,最后把钱放在桌子上,深情地看着娘,说:“娘,俺走了,您老要保重!”
许世友顺着童年放牧时的山道,从北山一直逃向马头岗山。他脚下的路是坎坷的,他的身影被吞没在茫茫的夜色中……
第十一章投奔师兄
当夜,许世友甩脱了李静轩和乡丁们的追捕,空着肚子,攀山走险,当夜色再次降临时,他才逃到了马头岗山(今湖北省)。
万般无奈的许世友,只得暂时决定投奔保福师兄,一是看望,二是避难。可是马家洼又在哪儿呢?他向前约摸走了三里路,在一个山丘上遇到了一位砍柴翁。经打听,才得知马家洼离此还有十六里山路。许世友只好决定,先在深山老林中露宿一夜,天明再赶路。
“你找谁”?随着柔声细语的一声问话,走进来一位少妇。她背后背篓里站着一个不满周岁的婴儿,小家伙白胖胖的,已扶着篓沿儿睡着了。少妇轻盈地向他走来。她身穿家织的粗布衣衫,胳膊肘和膝盖上已打了补丁。她是个高大、清瘦、身材匀称的女人。她神情焦灼而沮丧,大大的眼睛射出黯淡阴沉的光束,映得她蜡*的瓜子脸更加没有生气,而且好像刚在哪里哭过了一场。
“请问大嫂,这是保福师兄的家吗?”许世友打量着这位漂亮的少妇,心想:“这该是保福的俊媳妇吧?”
“你是……”那少妇启唇问道。
“俺是许家的,保福的亲师弟,俺姓许,名叫许世友,是专来看望师兄的。”
“啊?!你就是保福经常念叨的许师弟呵!”那年轻的少妇愣了半天,突然明白过来。
保福嫂背篓中的孩子,像是受了惊动,突然间“哇哇”地哭起来。保福嫂坐下身,把孩子从背篓里抱出来,搂在怀里。然后解开衣襟,把奶头塞进了孩子的嘴里。孩子的哭声停止了。然后,她对坐在身旁的许世友道:“师弟,嫂子如实对你说了吧,你听了也别难过。保福他命短,已不在人世了。河那边的新坟你没有看见吗?”
“你是说保福师兄他死了?”许世友听后顿如炸雷轰顶,五腹被掏,肝胆欲裂。他本想投奔师兄,一是叙叙友情,二是避难存身,却不曾想师兄先于他身躺*泉永别人世了。哪会想到刚才见到的河那边一座新坟,竟会是自己在一起时形影不离,
分别后朝思暮想的保福师兄的长眠之地呢?
少妇向许世友叙说道:
“我和保福是前年底成家的。保福在世时,就常念叨你。他多次说对不住你,从寺院回来后,也没有常到你家看望老母。三个月前,他到你家去了一趟。从你家回来那天,正遇*阀吴大头(吴佩孚的绰号)抓丁,他和全洼的十六个青年被绑了去。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对他们下了*手,把他们锁在大庙里,点着火烧了大庙。”
保福嫂说到这里,已泣不成声,断断续续地说道:“人烧得个个成了炭球,连面目都认不出来了。”
“许师弟,如果你不介意就住下吧!”
“谢谢大嫂挽留。可叹俺是有罪之人,恐怕牵连了你们,还是及早上路的好。”
当晚,他吃过晚饭,谢绝了保福嫂的一片真情,便匆匆上路了。保福嫂抱着孩子把他送到村头,当他走出三里远再回头眺望时,保福嫂那窈窕的身影还立在高高的山丘上……
街头流浪
又是一个阴沉沉的*昏。
腿扎白色绑带,脚蹬高筒皮靴,怒目持枪的警察,踱步在人来车往的麻城街头上。小小的县城里不时传来“喔——哇!喔——哇!”警车刺耳的鸣叫声,给这里留下了一片恐怖!
人们望着飞驰的、闪着红灯的警车,交头接耳,窃窃议论:
“听说一个少林和尚杀死了人!”
“死者是财主家的儿子。”
“凶手逃到了麻城、红安一带……”
人们议论着,不时地四下张望,生怕凶手出现在眼前,使自己受牵连。
而这时,人们议论的和尚——许世友,正坐在街巷一角,一家挂着“秋季大减价”布幡的商店门前的青石台阶上。他蓬头垢面,身着的和尚袈裟,已被野藤树枝扯破了无数个大口子,他趁人们不注意的时候,“嚓嚓”撕了下来,使人难以辨认出他是和尚。他的脸多日没洗了,脏得厉害;秃头顶也长出了寸发。而他那虎眉豹眼里,仍然闪出机警的光辉。刚才,警车从他身边飞驰而过时,他的心“咚咚”好一阵疾跳,他没有像街上的行人那样,住足观看,也没有一反常态惊慌地逃跑,而是当他望见警车里有一个五花大绑的青年时,他的心缩紧了,他判断,恐怕是他们抓错了人。
他心乱如麻,突然站起,踉踉跄跄地向前走了几步。“好汉做事好汉当。”他真想去官府报案,承认自己是杀人凶手,来了却自己的一生!
可蒙胧中,娘那干瘦佝偻的身影,保福嫂再三挽留的场面,房东大伯重似千金的话语……像一幅幅活生生的画面又推到他的面前。不!不!世友又改变了自己的主意:俺不能这样不清不白地毁掉自己!滴水之恩,本应涌泉相报。俺要活下去,多少亲人知己需要俺活下去呀!“母在儿死为不孝”,俺要为许家报仇,为天下受屈之人报仇!
人只要有爱有恨就有生活的信心和勇气。他拖着疲惫的身躯,像一个黑夜中的幽灵,沿街向东走去。在闪着灯火的装卸店(洋车行)门前他停下了,犹豫了片刻,便“咚咚!”敲开了店家的房门。
店门开了,开门的老板是一位六十出头的老头。他的背原本驼得很厉害、头低着,这时却硬挺起来看着许世友:“你是什么人?干什么的?”许世友说:“想找个差使,讨碗饭吃!”
老板继续审视着他,只见他方形脸庞,面皮显得很粗糙,肤色黑里透红、红里含黑,就连厚嘴唇也是黑红色的。他下身穿了条短裤,与其说是短裤不如说是裤子被山石荆棘扯去下半截子,短裤下露出了两条圆圆的、黑红色的长腿。腿上的疙瘩肉,使腿变短了。倒使人觉得他的所有憨劲儿全憋到两条腿的肌肉里去了。这的确是两条诱人的腿、有力的腿。老板正是以他洋车行所特需有的要求,说了声“腿粗力不薄。”于是,世友幸运地被老板看中了。那老板哈哈一笑,笑声中,他的眉毛、胡子都在颤动着。他热情地欢迎着这个理想的苦力工:“快进屋吧!”
许世友进了屋。
老板指着门后的一个顶门杠,说:
“这个你能拎得动吗?”
“试试吧!”许世友说完,一手举起,“嗖”的一下子高过头顶。
“你能拎出它的重量吗?”
许世友伸出两个指头:“少说也有二百斤。”
“好,我就收下你啦。”
就这样,许世友凭借他过人的体力当上了这家的装卸工,当时叫扛大个,老板也深为许世友的力大如牛而感到满意。因为装卸货物时,别人能扛一百五,而他却能扛三百斤。工钱一个子儿也不比别人多,老板何乐而不为呢!使老板惟一不满意的是,他吃得太多了——一顿能吃八个馒头,外加三碗米粥溜缝儿。
从此,他开始了扛个大的苦力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