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增广贤文》中说道:“一日夫妻,百世姻缘。百世修来同船渡,千世修来共枕眠”。
这大千世界上有芸芸众生,两个陌生人相遇已是十分缘分,若能结一世夫妻,这份缘当然更是千年难求。
可是现实生活中,却偏有人要以极端方式结束自己原本平静幸福的婚姻生活。
刘社云是河南安阳汤阴县人。虽然生于农家,但她却长得一副好相貌:皮肤白皙,眉眼俊俏,再加上苗条纤细的身段,十里八乡的小伙子没有不惦记的。
虽然生得不错,刘社云却不是读书的料,一直成绩平平。刘爸刘妈都是老实本分的庄稼人,也没指望闺女儿出人头地。她上完初中,识得几个字,便不再读书回家干活了。
刘家父母想再过几年,等刘社云大一点儿,说一门亲事,陪送一份嫁妆,也算是没辜负对女儿的一场养育之恩。
至于给自家女儿选个啥样的女婿,老两口其实没想太多。女儿虽然生得好,但也就是个农村姑娘,以后找个老实巴交正经过日子的,对闺女好点就行了。便如他们,如大多数身边的农人夫妇一样,结婚、生孩子、干活儿,一辈子就这样平平常常的过了。
年,19岁的刘社云已经到了论及婚嫁的年龄。说媒的不少,几经考虑父母相中了同乡不同村的郭家。
郭家家境普通,小伙子名叫郭喜,老实厚道,最难得的是没有不良嗜好,脾气性格都不错。在老人家朴素的价值观中,始终认为婚姻就应该门当户对,高嫁的婚姻未必过得好。
但刘社云自己对这门婚事并不满意,在她看来,同村甚至同乡的姑娘没一个比得上她好看,那些女孩都能嫁进县里成为城里人的,她怎么也不该比那些人差。
不过郭喜对她言听计从,十分迁就。年轻的姑娘,难免又有些沾沾自喜的得意和炫耀,两人在刘社云不十分情愿的相处中也慢慢有了些感情。
年初,刘社云与郭喜组成了小家庭,同年女儿出生。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中国家庭相处方式与现在有很大区别。现在的年轻人即使婚后也能得到来自双方父母的照顾和资助,包括但不限于打理家务、带小孩、金钱帮扶。但那个年代青年男女结婚后,就算是完全脱离原有家庭自立门户,从此一应生活用品、柴米油盐都得自己承担。
刘社云成为一家主妇后与丈夫共同负担家庭责任,相夫教女,仔细经营小家庭。富贵谈不上,一家人其乐融融到也有点儿岁月静好的意思。如果她安分守己,往后余生大概率便是这样平静而安详的日子。
但显然她并不满足这样的生活。
年,他们的第二个孩子出生,随着小儿子的降生,刘社云也发生了一些变化。她开始不断抱怨,孩子难带、日子难过,进而引出对郭喜的不满,从冷嘲热讽到指桑骂槐。大概就是嫌弃丈夫“窝囊”“怂包”。
刘社云自诩美貌出众,嫁给郭喜内心深处是很有一些意难平的。郭喜又不善言辞,也不会讨老婆开心。婚前那点儿言听计从的优点现在也成了唯唯诺诺的没出息,刘社云越发看不上丈夫。
郭喜除了任由老婆出气外,便只有卖力干活,希望多赚点钱讨老婆开心。除了耕种,他还外出打零工,帮邻里乡亲盖房修院补贴家用。
丈夫如此顾家,刘社云应该满足了吧?可惜人心不足。
年8月30日中午,同村的邻居申华到刘社云家找郭喜。刚一进门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呆住了。
堂屋桌翻凳倒一片狼藉,刘社云一家四口倒在地上,破碎的杯盘饭菜撒了一地。
申华赶忙跑到屋外喊来邻居,大家七手八脚将几人送到卫生院。
医生初步检查,刘社云一家四口中了一种名叫氟乙酰胺的毒。两个孩子中毒较轻,经过处理很快脱离危险,留院观察。刘社云夫妇的情况比较复杂,一直昏迷不醒。
卫生院觉得情况不好,医院将人转走,但在转院途中郭喜的情况恶化,医院人便不行了。好在经过抢救刘社云保住了一条命。
医院确认,刘社云家确实中了氟乙酰胺的毒。但问题是这种剧毒化学物多用于农药,而农人们都有这种常识,不会将农药放在距离储存食物较近的地方。
所以一般情况下是不会误服的,如果小孩不小心吃了还有可能。但刘社云全家中毒,这情况有些不同寻常。
负责抢救的医生觉得蹊跷,拨通了县公安局的电话。
汤阴县公安局民警迅速出警,一路前往案发现场刘社云家,医院。而此时,刘社云也恰巧苏醒。
当民警告知刘社云,她丈夫郭喜已经因为中毒抢救无效死亡时,她悲痛震惊地表示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待到刘社云情绪稍微平复后,民警又继续提问:家中是否有储藏毒鼠强一类的农药,最近是否发生过什么不寻常的事情。
这时原本十分悲伤的刘社云立即收住眼泪,大声说:“一定是胡改玲干的!”
刘社云向办案民警反应:胡改玲是她家邻居,前几天他们二人刚刚因为几个果子发生过争执。胡改玲不仅动手打了她,她还放狠话诅咒自己全家。刘社云说他们全家在村里人缘都很好,除了胡改玲以外,没与别人发生过争执。
民警们迅速记下这一重要线索,又询问刘社云中毒前的情况。原来事发前两天,刘社云与胡改玲刚刚争吵过,刘社云还吃了亏。她越想越生气,决定让丈夫给自己出气,偏巧郭喜那几天在镇上帮人干活,她便跑了一趟镇里将郭喜找回来。
一大早夫妻俩都没吃饭,回家后刘社云便急忙准备吃食。体谅丈夫辛苦特地烙了玉米饼,又煮了稀饭。丈夫吃了很多,她自己和两个孩子各吃了半碗稀饭。还没吃完就觉得头痛恶心,然后是肚子痛,心跳得特别快,再然后就不知道了。
刘社云讲得有板有眼,但侦查员们却从中听出了些许不合常理的地方。同样没吃早饭,为什么郭喜吃了足够致死量的食物,而刘社云一个健康的成年女性却只吃了半碗稀饭?
但侦查员并没有立即提出疑问,而是先找到胡改玲了解情况。
得知刘社云一家中毒,郭喜抢救无效死亡,胡改玲吓得不轻。她承认与刘社云发生过争执,还打了她,骂了她。但绝对没有下毒害人,本来就是口角几句,自己还占了便宜,怎么会杀人呢?
更何况她8月29日一早就回了娘家,30日晚上才回来,很多人都能作证。
经过调查可以确定胡改玲没有说谎,侦查员心中的疑惑更胜,胡改玲杀人动机确实不充分,但为什么刘社云一直在强调与胡改玲的矛盾?
他们再次找到刘社云,希望她能再提供一些有价值的线索。但刘社云情绪十分激动的一口咬定就是胡改玲干的,对于侦查员提供的胡改玲不在场证据完全置若罔闻。
丈夫骤然去世,被害人家属并不悲痛,也不急于寻找丈夫死亡的真相,只是一味攀扯她的邻居。
这样反常的举动让办案民警心中渐渐有了一个猜想。
就在此时,去村里走访的侦查员带回一些有价值的线索和不一样的反馈。
勘查显示刘社云的家里门窗完好,并没有外人进入的痕迹;没有使用的玉米粉中未检测出毒物,但打碎的餐具和锅具中均检测出毒物;稀饭中的毒物含量极少;而郭喜的尸检报告显示,他吃下的玉米饼含毒量是稀饭的几倍!
那么,是谁有机会将毒药放在早餐中,并且下毒量不同?
同时,侦查员走访时也得到一些不同的反馈:村民们对刘社云的评价并不如她自己说的那样正面。
郭喜确实是个老实厚道的男人,但刘社云的风评却非常不好。据村民们反应,刘社云的私生活非常不检点,她看不上自己男人,把郭喜挤兑得出去做活儿,自己就在家里勾搭别家男人。村里人心知肚明的就有4、5个人跟她不清不楚。
这一情况立即引起了侦查员们的主意。从案发当天刘社云不正常的饭量到她对胡改玲没完没了的纠缠再到案发现场提取的种种证据,侦查员认为,死者郭喜的妻子刘社云有重大嫌疑,而与她有不正当关系的几名男子很可能知情或共犯!
重新确定侦查方向,侦查员们立即投入到新一轮搜证工作中。与刘社云关系暧昧的几名男子也成为案件调查的重要对象。
但是令人失望的是,经过摸排,与刘社云有染的几名男子均有不在场证明。
虽然暂时没有收获,但侦查员没并未放弃这条思路,他们坚信刘社云与郭喜的死亡脱不开干系!而在刘社云背后,也必定有一个人给了她杀害丈夫的勇气!
侦查员们决定再次摸排刘社云的社会关系。这次摸排一个名叫申华的人进入他们的视野。
正是这个人第一个发现郭家四口中毒的,而且在送医过程中他也全程跟随。
然而引起侦医院医护人员的证词:这个叫申华的男人经常来看望刘社云,每次他来刘社云都十分高兴,两人举止也非常亲密。
邻居会这样热心?侦查员立刻敏锐的察觉这两人关系不同寻常。但是苦于没有证据证明他们与郭喜的死亡有直接关系,一时间倒也奈何不了这对男女。
但是邪不胜正,没有完美犯罪,杀人凶手总会有破绽留下。既然抓不到你的小辫子,那么就让你自己露出马脚。
9月初,刘社云的侄子突然从县里赶来看望住院的姑姑,并十分贴心的留下照顾刘社云,嘘寒问暖特别周到。没事儿时便陪刘社云散步、聊天。还经常感慨姑姑年纪轻轻就没了丈夫,将来如果遇到合适的人不妨再找一个。
每当侄子提起这个话题,刘社云都神情微动。几天后,她让侄子帮忙给住在五凌公社的堂妹刘凤英传递一张封好的纸条。
又过了几天,刘社云再次发出一张纸条,由她的侄子转交给刘凤英。
不久后,刘社云以嫌疑人的身份被警方逮捕。
刘社云的侄子正是侦查员安插在她身边的一个“卧底”。
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好猎手。虽然没有直接犯罪证据,但当侦查员开始怀疑刘社云后,她的一举一动就全在警方的监视下。
侦查员先找来刘凤英的侄子,这个不到20岁的小伙子是个非常正直且积极要求进步的青年,当他听完警方对刘社云的怀疑,立即同意帮助警方查明真相。
他首先以亲人的身份获得刘社云的信任,再慢慢引出她内心的渴望,引导她与另一名共犯联络。刘社能这么快便与申华通信,她的侄子功不可没。而作为重要证据的两张纸条也第一时间落到了侦查员手中。
第一份是刘社云对申华的示警,“警察看的紧,你要挺住。”
第二份是她的表白,“你要不走,我就自己走。走到天边心里也只有你一人......不管怎样,我绝不提你一个字。”
深情款款,可惜这分情谊错付了对象。
被警察逮捕后,刘社云一度矢口否认自己的罪行。但当侦查员拿出她手写的两份书信,以及申华回信的复印件后,一直扮演柔弱女子的刘社云才终于卸下伪装。
她坦言自己从来没有喜欢过丈夫郭喜。而与村里那几个男人来往也不过是寂寞时找个乐子,她也不喜欢他们,但这种偷来的欢愉让她感到刺激,她享受这种刺激。只有申华,是她真正心之所系。
刘社云与申华早在79年初就好上了。申华人长得好又有学问,在供销社还有一份体面的工作。这样的男人跟村子里的庄稼汉相比完全是天壤之别。更别说自家那个木讷无趣的傻男人了。
都是有家庭的人,他们只能偷偷相会,可这无疑是隔靴搔痒。申华建议两人各自离婚,重组家庭,但当时社会离婚算是大事儿,要出具各种证明,还得经历没完没了的调解。
就算是离婚了,以刘社云的坏名声,恐怕也得净身出户,啥也带不走。她想了又想,终于咬牙道“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杀了了事。”
年1月,他们实施了这个罪恶的计划。
申华率先向他妻子下手,也许是第一次害人,药量下得不够,经过抢救申华妻子保住了一条命,却落下终身残疾。
半年后,刘社云将早已准备好的毒鼠强放进了给丈夫的烙饼里。为了不引起怀疑,她在稀饭里也放了少量毒药,她跟两个孩子也稍稍吃了一点。
为了防止一直无人发现他们全家中毒,刘社云又跟申华定好时间。由申华装作有事儿来到刘社云家,发现他们全家中毒......
案件终于水落石出,刘社云和申华得到应有的判决。但这并不能挽回郭喜逝去的生命和两个破碎的家庭。
“这世间有那么多人,多幸运我有个我们。”婚姻本应是爱情的延续,但总有例外。所以如果不能继续相伴,也请温柔的告别。至少不能触碰法律底线,越过这条线,伤害的不仅是别人,最终承担后果的只有自己。